嫁给奸宦冲喜后(118)
原以为这下便能将逃跑的事揭过,直至二人上榻,他复又将两根缠绕在一起的发带束在各自的手腕上。
然后将一侧的人儿捞至自己怀中,抵着她的肩头,温声道:“自明日起,你要甚么便同福来说,教他们送进来。没有咱家的允许,不准踏出这屋子半步。”
语气中分明不含怒气,却有种不由分说的威势。
陆芍愣了一瞬,这是要将她禁足,拘于屋内。
她自幼长在集镇,原先就是活俏的性子,饶是回了国公府,脾性稍敛,却也没有闷在后宅,不出府门的时候。
现下要在她身侧竖起拘束的藩篱,陆芍心底隐隐生出一些抵触,然她背对着厂督,有甚么情绪悉数埋藏在暗夜中,只有些不快地问道:“倘或有事不得不出门?”
靳濯元嗅着她身上香甜的气息,齿尖在她的肩上轻咬了一口:“你大可试试。”
陆芍听着他微带胁迫的语气,心里头发怵:“那厂督要拘我到何时。”
身后的人不再说话。
她轻晃了晃厂督的手,不见他有反应,便在他怀里翻了个身,瞧见那双轻阖的双眼,才低声嘀咕着:“分明方才还在胁迫我,一弹指的功夫便睡下了。”
没问着确切的时日,陆芍心里也不畅快,不愿对着他睡,又一点点地转了回去。
月色清辉照进明瓦窗,薄薄的光雾笼着炭盆内最后一丝火星。不多时,赤红褪去,低低盘桓着细碎的黑屑。
靳濯元缓缓睁眼,眸子里少见的染上几丝哀楚。自他掌权以来,如狼饮血,肆意狠戾,外头都说,陆芍栽在他手里,当是被他磋磨死了。
可谁能料及,从来将生死置之度外的人,有朝一日也会将‘死’挂着嘴边了。
因真正无关生死的人,才不会计较这么多。当他开始言说‘死亡’,那他也有了向生的念头。
靳濯元也不知道,他这样坠入泥地没入黑暗的人,也能挣扎着往上爬吗?
怀里软玉生香,清浅的呼吸声自耳边传来。
整整一月衾寒枕冷,今夜纵使熄了炭火,浑身都流淌着暖意。他将自己的手,勉强塞入陆芍紧握的小手内。
一如头回犯病,陆芍将温热的掌心覆在他的手背上。
认命似地自喃:“分明是我栽在你手里了。”
*
正旦这日,极为应景地落了场雪。
院内名贵的树木修了新枝,飞雪穿舞其中,很快堆在枝上,漆了层白。
陆芍醒时,身边的被褥已经一片凉意。她轻唤了一声厂督,屋内寂寥无声,便揉了揉眼,唤流夏和云竹进来替她洗漱绾发。
流夏见她神色疲倦,眼底染上一层忧切,她只疑心昨夜厂督有没有为难她,却又不好贸然直言,便只能兜着圈子问道:“夫人,你面色怎这般差?有甚么不舒坦的地方吗?”
陆芍摇了摇头,只是捂着自己的小腹,宽慰她道:“大抵是来了小日子,面色差些也不奇怪。”
流夏这才点头,接过云竹递来的香膏,在掌心化开。
正欲替她绾个精致的发髻,却听陆芍神色黯淡地说:“随意束一下吧,横竖不出这屋子。”
流夏和云竹互望一眼,大致猜着这是厂督下的命令。昨夜事出从急,流夏至今还没弄清事情始末,趁着用晨食的空档,听陆芍复又讲了昨夜所见之事,二人齐齐捂着嘴,睁圆了眼。
陆芍睡了一夜,头脑条理清晰,虽然忆起昨夜的事,心里仍有余悸,却比流夏和云竹镇静不少。
云竹来提督府的时日浅,来伺候陆芍之前,只是经手蜜饯采买的事。后宅里呆着的侍婢,对公门堂前的事一概不知,也唯有听了陆芍昨日的见闻,心里才密密麻麻地爬过恐惧。
她面色煞白,替陆芍布菜的筷子陡然碰在碗沿处: “那夫人是怎么想的?倘或夫人想要离开提督府,云竹也跟着您走!”
屋门紧阖,外头站着守卫。里边虽然只有她们三人,流夏却忌惮番子打探消息的本事,立时捂住了云竹的嘴:“切莫胡言。”
陆芍摇了摇头,她昨夜便意识到,汴州到处都是东厂的人,只怕她一出屋子,下一瞬就被东厂的人拿下,这无异于是鸟入樊笼,自投罗网。
流夏虽捂住云竹的口,然她心底也同云竹一样,油然生出几分惶惧。
“不若将这些事同国公爷说,国公爷若是肯为夫人计谋...”
“你莫不是吓傻了。”还未待流夏说完,陆芍便笑着将话头接了过来:“父亲若是肯为我计深远,我今日如何会出现在这儿。”
打她在喧阗锣鼓声中迈出府门的那瞬,心里仅存的那丝期盼便烟消云散了。
流夏愁着一张脸,又提心吊胆起来,好似回到初入提督府的那段时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