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宫椒房(938)
“将军,你还挨骂呢?”
“滚!!”
所以,后来田千城好几次都担心的问言思,“皇后不会不要你了吧?”
言思:“......”
就这样,孩子们一个接一个的结婚、生子、打打闹闹,一晃就是两年。
大宛的仗、匈奴的归降,哪一个都没有令人满意的结果,哪一个都没有结束,哪一个都不是能尽快结束的战役。
做出这些决定的刘彻难免处于风口浪尖,跟大臣们吵,跟方士吵,甚至跟刘据,父子二人也是经常游走在发火的边缘。
卫子夫也有些吃不消了,经常半夜披衣起来长吁短叹。
快一辈子了,她一直都是能理解并信任刘彻的坚持和策略的,但少府和水衡一本本令人皱眉的账目递过来,不得不让她开始动摇,这样的局面是不是该叫停了。
毕竟谁都没有料到,改历之后,大汉并没有迎来风调雨顺的日子。从太初二年往前算,接连三年的蝗灾,近四五年的大旱、小旱,粮食和人口都在不断减少,再加上打仗的消耗,让好不容易富起来的国库,再一次陷入了预警的库存。
没有卫青和霍去病了,卫子夫没有办法判断,刘彻如今的所作所为,是该坚持,还是该放弃?她是不是该代替他们二人去劝一劝刘彻?
瑕心掌灯而来,早已习惯,“皇后,怎么又睡不着了?我来帮您推拿一下吧。”
“不必。”卫子夫抱着被子,躺在榻上呆呆的坐了许久,才对静静陪在旁边的瑕心问道:“景福这两天可有来信?”
瑕心摇头,“早知道就让景福回来当差了,省得皇后一天三问的这么惦记。”
“眭弘等了她那么久,一场大旱后的病差点要了他性命,景福若再不出宫嫁她,才是要后悔一辈子。“卫子夫叹道,“天灾一场接一场,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景福也不来信说说,百姓现在都过成什么样子了。”
“还能什么样子?”瑕心帮卫子夫掖了掖被角,颇有些义愤填膺的说道,“还能收粮食的,每天想着怎么收粮食,不能收粮食的,每天想着怎么才能不犯法,要不将来,一不小心就被征上了战场,死都不知道死在哪里。”
“......”卫子夫轻声问道,“瑕心,你也觉得如今这两场战役不好么?”
瑕心不想让卫子夫为难,如今这个年纪了,让她去怀疑一个从未定错过征战之谋的枕边人,做错了决定。谁都会犹豫,就是自己,也会想,是不是自己目光短浅了呢?
“皇后,现在贰师将军驻兵玉门关外,您觉得陛下会让他继续攻打大宛么?”
目光微沉,卫子夫道,“事关国体,番邦百邻皆做见证,不可不打。”
瑕心紧接着就问,“那匈奴呢?受降城呢?皇后,您别怪奴婢胆子小,匈奴是这么多年的大害,听说儿单于年龄虽小,却残忍嗜杀,连浞野侯都全军覆没了。万一因为大宛,失了我大汉对匈奴的压制,那之前卫大司马和霍大司马所做的一切不都毁了么?”
全都毁了?这个结果是卫子夫不能接受的,也是她日夜担忧的。
大宛之战事关尊严,匈奴之战事关生死,生死与尊严,要哪个?刘彻想都要,卫子夫也想都要,大汉人人想都要,可真的要得起么?
这么多年,卫子夫和刘彻面对的艰难险阻,咬咬牙坚持过去就是豁然开朗的局面不是没有,但这一次,没有卫青和霍去病,没有董仲舒主父偃,刘彻的坚持还依然可以实现么?
事关江山的赌注,每次都是心惊胆战,这次也不例外,卫子夫又陷入长久的思考和沉默,直到外面传来一声气喘吁吁的问话......
“皇后今夜可醒着呢?”
“醒着呢,倚华姐姐容我进去通报。”
卫子夫示意瑕心去接,自己则起身披衣,这么晚了,也不知是什么意外,十有八九不是好事,是要出门的。
“皇后,御史大夫儿宽刚刚去世了!”
“什么?”卫子夫心中一紧,可不是她自己眼高于顶,而是如今这朝中学者也不知道是不是都被饿死了,新起来的官员实在是一代不如一代,别说多劝谏一句,提些可行的建议,就是做好自己的事都费劲。
少了儿宽,又少了个忠直的大臣。
“叫陛下了么?”
“没有!”倚华跺脚道,“如今在陛下面前服侍的也不知哪里来的胆子,借口不敢搅扰邢夫人和陛下,就不许人进去通报。传信的派人去找了孔立,可毕竟上了年轻,出门时候摔断了腿,所以才找到詹事府的。”
“混账东西!”卫子夫骂了一句,别说天都快亮了,就是刚睡下又有什么不能起来的?“你就传我的命令,直接进去禀报陛下,我穿上衣服,随后便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