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宫椒房(867)
霍嬗和刘闳骤然离世,自己虽然伤心,却手下不停的玩弄权术,一年了,她连给明卿递信道歉的时间都没有。
也或许,不是没有时间,是没有勇气面对。
或许是谈到了霍嬗,瑕心和景福俩人都没说话,卫子夫就继续自己随便叨叨,“或许平阳公主是对的。”
不握钱权,人就会变得单薄,容易为情所累,一碰就倒。可握了钱权,就容易沉迷,难以放手,做些越界的事也变得很正常。
之前这么多年,也多亏是平阳公主当自己的对手,自己才能一边保持清醒一边抓权。
不然,这样大方容忍两位对自己有利的贪暴官员,自己恐怕早就连心虚反省的心都没了。
也不管有没有人说话,卫子夫自顾自的胡乱想着,景福那边却突然打破沉默道,“皇后,南宫公主可是把李敢的遗腹子带回来了,听江校尉说,可是落在他堂哥的手下当差,真的要这么放过他么?若是有一天他做出点成绩来,岂不是又可以把李敢夫人等亲眷接回长安?”
卫子夫怔了怔,“那孩子都长大了?”
“是。”景福道,“他那位堂哥名李陵,就是江校尉也夸他的。六郡子弟本就抱团,只要那孩子不是个傻子,怎么也能在长安立足。”
还没等卫子夫说什么,瑕心就开口补了一句,“李敢之子名李禹。他倒也没有跟李陵这位堂哥走得多近,又不是一起长大的。”
“可麻烦的是,李广利看得上李陵啊,俩人还没少有了交集呢!谁知道李广利会不会是想拉拢六郡子弟。”景福有些不开心,疑惑的看向瑕心,“怎么每次谈到那家姓李的,你都偏袒他们。”
瑕心静静回看过去,坦然道,“公正之言,我没有你那么情绪化。”
“我···”
“好了,你们两个再吵,我就先随手嫁一个出去 。”卫子夫吓唬了她们两句,才叹道,“他那位堂哥是李当户的儿子,曾是陛下心腹,当初我家里出事,他也有份帮忙,不过是照拂堂弟,你们也不必盯着人家了。”
瑕心这才神色稍缓的说,“禀皇后,奴婢说的是有根据的。李蔡为丞相时,并没有对子侄多加照顾,后面和李敢走得近,也是在李敢有了军功,当了郎中令之后。李陵当时是被漠视的存在,如今却照拂李敢的儿子,可见与李蔡并不是同路人,更是个心胸开阔仁善孝悌的。”
“确实,之前都没有怎么听过他。”卫子夫回想了一下,“我遣李敢夫人出长安时,他们也没有干涉吧?”
瑕心没有说话,转头望向景福,你不是说我偏心么,那你说啊!
景福气馁,“没有,也没去送。而且这次,听说也是李敢夫人来信,他才出手帮忙的。”
卫子夫轻轻点头,“期门的人,你们尽量不要碰。”
这算是无需关注的定论,是以瑕心和景福都双双应下,再无辩驳。
就在卫子夫以为这样的局面要维持几年的时候,阎奉在秋季考评是,请辞水衡了。
不是辞官,是请辞水衡,申请调去郡县推行平准法。
来椒房殿拜见告诉时,阎奉只道,“皇后,臣可不是输了。只是年前见郑当时郑大人,一把年纪,刚做完全国水渠开掘之事,连留在长安享受一两个月都不肯,就又请命去做平准法的试验。臣听闻此举,实在惭愧。遂不愿守成于水衡之上,不如去低微之处做些开拓的实事。”
卫子夫一时有些后悔,脸上隐隐发热道,“是不是李夫人找你麻烦了?若是耽误你做正事···”
阎奉顿了顿,淡笑,“倒也不全关李夫人的事,如今水衡所负责的事都已平稳,皇后也仁善谦和,表面上没答应我的劝谏,却对陛下多修建殿宇的行为,多加疏导。这样,臣本没什么多求的,只是自问,相比左右逢缘,臣还是做实事更踏实些。”
“出去容易,进长安可难。”卫子夫暗示道,“郑当时忙了这些年,也没有机会做九卿,你可是从水衡都尉起来的。”
是很难再回来往高走了,可阎奉如今想的很明白,九卿,不在陛下心中,就都是听话的工具罢了。
没有背景又不愿意结党营私的他,还不如去个位置低些,但在圣心的官职上,阎奉望向卫子夫,半敞心扉道,“若说臣不求高官厚禄,只求问心无愧倒也太冠冕堂皇了。实话是,臣能从微末爬到如今,最不愿辜负的就是自己一身所学。这么多经历积累下的东西,可比高官厚禄来得难!若是浪费了,对不起自己,还请皇后推己及臣!”
推己及臣?都从微末之处起来的,不愿意痛失初心,自然可以理解。
但他还是那么胆大,开口就敢让自己推己及他,这性子,确实不适合长期消磨在权力争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