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宫椒房(469)
吴渊心里好似被挠了一下,心酸极了,第一次见他还那么小,张牙舞爪的,现在都这么大了,竟然开始不断的有低落情绪了,时间真是快啊!轻叹着望向外面的蓝天,难得有些怅惘的说:“侯爷,再过两天就是你生日了,你就又长一岁,你知道自己该多大了吗?”
“十八啊...”
“十八岁···其实江校尉曾经跟我说,当年皇后于出宫大典上复宠,又经历了大将军被劫,等一波三折的言笑公主出生的时候,也不过是刚刚十八岁。”时间有些久远,吴渊也记不清那些曾经跟江校尉私下议论卫夫人到底能圣宠多久的日子,自己是多大了?好像也是十七八岁的样子,只是...十八岁啊!普通人十八岁,又能干什么呢?
如果不是霍去病能在十七岁首战就能功冠全军,很多人也不会自问一句,十七岁能干些什么呢?
其实厉害的不只是他,还有皇后,“其实现在说起来,你可能觉得皇后能做下这一切都没什么,但是在当时,太皇太后把权,陈废后霸宫,窦太主仗势,前朝那么多···说起来都是顶天立地的堂堂七尺男儿,也只有零星的两人,一个张骞一个严助,敢全身心的把身家性命压在陛下身上,而后宫,只出了皇后一个人!”
回忆就像开闸的洪水,一开始就很难停下来,吴渊似乎要一股脑儿的把曾经的八卦回忆都翻找出来,“后宫女子那么多人,永巷的也好,各路诸侯、公主、翁主送来的良家子也好,世家女也好,哪个没有背景?就算是有平阳公主帮忙,皇后无性命之忧,但那么多后宫女子中,我们私下议论着,大部分还都是被...吓退的,独独她一个全身心的压在了陛下身上,从来都没有左右依附过。”
“敢信、敢为,敢做出这样决定的皇后,也不过刚刚十八岁而已。”看霍去病在认真的听,吴渊觉得气氛松了不少,头一次坐到他旁边,紧挨着他,缓缓道:“或许我这样说,你觉得皇后虽然信任陛下很难,但也别无选择,说不定也有保护家人的原因。但是江校尉有一次跟我说,他之所以心甘情愿不再谋其他机会,不只是因为家中负累,也是因为听说了卫夫人的一句话。”
这些在霍去病的记忆中都没有太多的景象,卫子夫更没有主动讲过,如今听来,分外好奇,追问道:“什么?”
“是有一次年尾考绩,陛下忙着,皇后被陈废后留下来罚抄写,照例是冷嘲热讽她身份低贱,百般为难。江校尉说,皇后晚上匆匆出来的时候,跟郦苍嘟囔的,竟然是在这里耽误太长时间,晚上完成陛下的课业又要熬夜了。”
霍去病被逗笑了,姨母还有这么可爱的时候呢?
吴渊也笑了,年少的时候,也跟江校尉讨论过卫夫人这样讨好陛下,可真是下了血本。可是...有些事到底是有阅历才能懂,人啊,很容易被身边的人带着走的,皇后却从来都没有过。
霍公子这么笑是因为他被皇后教得很好,等他长大的时候,皇后的这些事情都过去了,所以他并不知道这样的话有多么难得。
但是吴渊却能明白。
“皇后其实很不容易的,不要以为未央长乐两宫只有太皇太后、太后和陈废后,只要他们不要皇后受伤吃亏,皇后日子就能平稳的过下去。还有很多侍女黄门、妃嫔女官、各属人员,哪个是没有私下议论过她的?一人使点小坏心眼儿,都是把把不见血的刀啊!”
可皇后眼里,吴渊现在越来越肯定,他们大概是不值一提的吧?不然怎么霍去病没听到过她说这些,几个公主皇子也没有,江校尉计蕊这些竟然也没听到过呢?
“皇后就真的!一如既往的!就敢只把关注度放在陛下身上,放在...朝政上,晃都没晃过。”
霍去病听入迷了,他连舅舅母亲口中那个神秘的继父都知之甚少,这些长辈的过往,是真的了解很少,而吴渊竟然知道这么多?宫中出来的人的,是不是都一肚子故事啊?他们可真能憋,这么久了都不说。
吴渊已经很少想起自己的年少时光了,却在离未央宫越来越远之后,才渐渐明白敢在一开始就敢把眼界放在高处的人!不是疯了,就是天才。他常常想,他们这些常出来走动的人,能脱身于细琐小事,是因为见多识广,可若长年累月陷在其中,谁能保证自己不融入泥沼呢?皇后的毅力,实在让他佩服,毕竟···
“江校尉说连太后都不能对官员如数家珍,皇后却可以!只要陛下曾经提过,她都能记得,能了解,能跟陛下聊得来,永延殿堆得各路奏报也越来越多,这种改变虽然是一点一滴不甚起眼,他旁观着却油然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