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想借皇帝的手杀他。
意识到这一点, 陆靖心里就明朗了。
这个时候会这般大费周章地算计皇帝对他下手的,最有可能是起义军那边的人。因为只有利用皇帝把他逼上绝路,他才有可能投靠他们。
想到这, 陆靖心中虽然恼怒,却也冷静了下来。
起义军的本意并不是真的逼皇帝杀了他,那么他们就必定会有后招。
果然刚这么想着,外头就有暗卫神色匆匆地拿着一封战报跑了进来:“陛下!前线刚传来的消息,吕将军旧疾复发,病逝了!”
“什么?!”已经想通其中关节的陆靖没觉得意外,一心只想杀了陆靖给自己炼药的皇帝却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噩耗惊得猛然直起了身体,“不,这不可能!朕昨日才收到捷报——”
“仗是打赢了,可吕将军年事已高,身上又有许多旧伤……”皇帝的脸色变得极为可怕,暗卫没敢再说下去,只飞快地跪倒在地,将手里的战报高高呈起。
皇帝敢放任自己在这个时候对陆靖痛下杀手,主要是因为这阵子吕奎的表现给了他希望,他相信吕奎有能力替他抵抗住起义军。
可就在他真的对陆靖下了手,且眼看就要成功的时候,却有人告诉他,吕奎死了,前线又没人能替他收拾那帮反贼了!
……这他娘的简直就是在玩他!
皇帝惊怒交加,猛地将手里的金盘子往地上一砸就从龙床上站起来,冲上前抓过那封战报快速看了起来。
这一看,他顿时气血翻涌,恼恨至极。
因为战报上不仅写了吕奎病逝一事,还汇报了起义军趁吕奎病逝,我军群龙无首之际,再次举兵南下,将战线往南拉了十多里的情况。
不到两日就往南拉了十多里,照这个速度,用不了半个月,那群反贼就得打到京城来。
而朝中除了陆靖,目前已无人能阻挡叛军。
想到这,皇帝的面容变得挣扎而扭曲。
他当然是不想放过陆靖的,可长生不老的前提是,他得有命在。且若是失去这大好江山成了亡国之君,这长生不老要来还有何用?
皇帝只是昏聩不是傻,面对此情此景,他再不甘心,这会儿也只能强行忍下心中的杀意,挤出笑容对陆靖说道:“前线出了这般紧急的情况,朕也无心与爱卿开玩笑了。爱卿快起来吧,朕方才那些话都是与你说着玩的。你是朕的肱股之臣,是朝廷砥柱,朕还要仰仗你替朕守卫江山,怎么可能真的要你的心头肉来入药。”
陆靖并不意外他的反应,沉默片刻后站起身,面无表情地盯住了皇帝:“既是玩笑话,就请陛下让人给臣的家人松绑吧。”
“……来人,松绑。”
皇帝话音刚落,架在桑瑶和姜氏脖子上的刀就挪开了,随即两人就被松了绑。
“故意扯本妃的头发,你好大的胆子!”重获自由后,姜氏起身给了替她松绑的那个内侍一个重重的耳光。
内侍顿时面露惊愕:“奴婢没有——”
“你的意思是本妃说谎?”姜氏向来和善可亲的脸,此时冷得像是能掉下冰渣子。她冷笑着理了理被绑架时弄乱的衣襟,紧接着说道,“陛下都说了方才这一切都是在与我家王爷开玩笑,你一个小小内侍,竟敢趁此机会以下犯上,冒犯本妃。如此大胆,分明就是没把陛下放在眼里!”
内侍面色一变想辩解,可不等他开口,皇帝已经额角直跳地下令:“来人,把这放肆的东西拖下去杖刑三十,以平镇北王妃之怒。”
所有人都知道姜氏这是在借题发挥打皇帝的脸,毕竟这内侍是皇帝的人,所作所为全是出自皇帝的授意。
皇帝自然也知道,可他这会儿急需陆靖替他出征,没法再不管不顾地跟他撕破脸,只能强忍怒意由着姜氏去。
却不想他刚说完这话,比姜氏晚一步回神的桑瑶也快步跑到姜氏身边扶住她说:“陛下,还有臣妇面前这人,他也扯臣妇的头发了。”
皇帝:“……”
皇帝没想到她一个小小商户女竟也敢有学有样地报复他,气得险些没绷住表情。可看着大步上前护住了婆媳俩,浑身气势冷厉如铁的陆靖,他到底是还是用力深吸了一口气,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一起拖下去,打!”
桑瑶见此,心头那口恶气终于散出一些。
她虽然不如陆靖知道的多,可经过方才这一系列事,也已经看明白眼下的情况了。
皇帝对她公公是存了必杀之心,即便因为这封突如其来的战报,他不得不暂时放过她公公,两人之间也已经是彻底撕破脸的状态。
这种情况下,她和姜氏再如何伏低做小也没有意义了,因为她们再如何恭敬也不可能让皇帝收起杀心。所以,还不如该出气就出气,反正目前他再气也没法直接杀了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