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便离得极近,近到几乎嘴唇要碰着嘴唇。
在贺知余的吻落下来的前一刻,李妩迅速与他重新拉开距离,又松开手。
她阴晴不定看着面前闭上双眼的人:“贺知余你是不是有病?”
“染了疫病的人是殿下。”
贺知余徐徐睁开眼,抬手揉一揉李妩的脑袋说,“殿下该喝药了。”
他知道她方才想假作要吻他,试探他的反应。
倘若有过那般亲密之举,被传染疫病的可能自然会变得更大,她认为他一定会躲开吗?
可她不知道,他不会。
她猜错了,那么,他自然而然便从她手中赢下这一局。
难得从李妩脸上看到吃瘪的表情。
贺知余嘴角微翘,起身去端早膳和汤药进来。
用早膳、喝汤药的时候,李妩没有再做出之前那些举动,看贺知余的眼神却变得古怪。贺知余仿若不觉,始终体贴温柔,喂她早膳、喂她汤药,最后不忘喂她吃糖,让她去去口中残留的汤药苦味。
“殿下要出去走一走吗?”
撤下碗碟,贺知余温声询问李妩道。
李妩拧眉点点头。
贺知余去取来清芷提前准备的一件薄披风帮她穿上,也帮她仔细戴好兜帽。
天气虽不错,但冬日将至,外面到底有些冷。
李妩生病更受不得凉。
“殿下为何一直看着我?”
贺知余站在李妩面前帮她系上披风的系带,他没有去看李妩,正在认真帮她系蝴蝶结。
“贺知余,你当真不怕被我传染?”
李妩这次说话的语气明显变得比之前更正经。
贺知余慢条斯理帮李妩系好那个蝴蝶结,复打量几眼,确认穿戴妥当,才牵起李妩的手往外走:“得知你染上疫病,来长公主府之前,我问过自己,能不能接受你有事,能不能接受出现意外的时候,赶不上见你最后一面?答案是不能。离开你确实没有活不下去,但却也只是活着。”
这是他与她离开那么多年、与再次她重逢之后得到的结论。
离开李妩,他仍可以活着,但也仅仅是活着。
“我不希望你有事,也不希望自己有事,但倘若我们之中有人出现意外。”
“至少直到最后一刻都有你在我身边。”
贺知余不疾不徐说出这些话。
他牵着李妩走出房间,走出花厅。
湛蓝天空下,两个人同几株菊花盆栽一起安静沐浴着暖阳。
李妩转过脸看贺知余。
“晚些太医来诊脉。”
“还是让太医帮你看一看脑子吧。”
病得不轻。
李妩在心里暗暗补上一句评价。
“好。”
贺知余反而应她,又道,“只恐怕心病仍须心药医,还请长公主殿下届时不吝赐药。”
口中说着这些,却也忽然在这一刻,贺知余明白了李妩的“不信”。
她不信他真的把她看得那样重。
哪怕明知她染了疫病、不怕被传染地照顾她,在她内心深处,依旧无法因此而相信了他的真心。她不信,她怀疑,所以她想要试探、想看他“幡然醒悟”,想看他发现自己不如以为的那样在意她。
贺知余骤然沉默。
是不是——
当年的她要和他分开的时候,也是这样想的?
……
待在月漪阁养病的前两天,李妩的情况尚可,有力气同贺知余胡闹。
自第三日凌晨起,她开始高烧不退,整个人迷迷糊糊,远远不是之前的疲惫困倦这样简单。
吃药用膳,李妩皆是被贺知余喊醒的。
人却也不清醒,一勺勺素粥、汤药灌下去,食不知味,只凭借着一点染病更得吃饭喝药的念头强咽下去。
贺知余衣不解带守在床榻旁照顾她,太医来看诊的换了一个又一个,药方也一点点调整。李深和陆霜筠派人来守在月漪阁,吩咐有任何消息立刻回宫禀报。
但李妩昏依旧睡过两日才变得稍微清醒两分。
连着两日迷迷糊糊,已分不清白天黑夜,见房中点着灯才反应过来是夜里。
贺知余仍坐在床榻旁。
却不似之前有闲心拿着书册子看,他此时手肘搭在床沿,手握成拳、撑着脑袋睡着了。
李妩安静凝视昏黄烛光下的贺知余。
短短几日,已从他脸上看出憔悴清减之意,然无损他眉目英俊。
李妩想起贺知余前几日说的话。
她轻抿了下唇,眼见睡着的人惊醒过来,睁开眼便立刻朝她望过去,眸子里藏着几分惊慌。
贺知余目光落在李妩脸上,见她醒着,微微一怔,随即反应了过来。
当下伸手去试李妩额头的温度,发现不怎么烫,他松一口气,尚未开口先听见李妩说:“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