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琴秘谱(69)
李凌毫不意外被吓了一跳。
“方姑娘…你该不会是为周柏镛这案子发愁得夜不能寐,才变成这样的吧?”他张了张口,哑然失笑。
说起来,这肿成桃子的眼睛,也不能算与那案子无关。方吟便又抬手按了按眼睛,“三皇子殿下,这本帐册是爹爹留下的唯一物件了,我希望它能够起到作用。”
“三殿下既知如此,便更要多费些心才行,”薛映淮也开口道,“毕竟除了殿下,我们再无人可信了。”
李凌面上虽不表,但听她这么说,心里莫名的就生出些责任感,郑重道:“你们放心,我差不多有八九分把握,应该能办成。”
交出了帐册,方吟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几分。
事已至此,李凌也不多耽搁,拿好帐册,深深看了一眼薛映淮,便转身离开了。
素馨戴上面纱送他出了门。
“吟吟,这下你该彻底放心了吧?”薛映淮坐近了些,笑着道,“三殿下既能说有八九分把握,这事情基本就如板上钉钉那般,肯定能办成了。”
方吟点点头,却又想到什么似的,歪了头问道:“映淮,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如此信任三皇子了呢?”
薛映淮脸上飞起一片粉色云霞,却认真地想了想道:“大概是他几个月前救了爹爹那一回开始罢。我也是从皇陵回来之后才听爹爹说的,当时皇帝身边的宦官大总管,好像是叫什么丁德均的,联合了刑部的一个官员想要陷害爹爹。多亏了三殿下提醒爹爹提前防范,才免于掉进他的圈套里。从那时候起,我才知道,他其实从来都不是人们眼中那个游手好闲、不学无术之人,而且一直在暗暗地关注着朝中的动向。只是大皇子一党素来逼得紧,他才不得不藏起锋芒罢了。”
“就是我们刚才遇见的那位大皇子吗?”方吟摇头叹道,“你不说的话,还真是看不出呢。”
“正是,不过他们在朝堂上的明争暗斗太复杂了,我也不懂。”
这时,素馨从外面回来,“小姐,我方才去点菜,掌柜的说菜早已经有人点好了,饭钱他也已经付过了。”
“是谁付的啊?”
“掌柜的不肯说。”
“或许是三皇子罢。”方吟猜道。
又过了一会儿,小二过来敲门,将一道道精心烹制的菜肴送进来,竟摆了满桌。
“他怎么点了这么多,就我们两人吃也太浪费了。”映淮蹙了眉道,“素馨,你再去问问看,若是掌柜的还不肯说,就叫他来我亲自问。”
素馨转身而去,过了许久才回来,叹了口气道:“小姐,问出来了,是大皇子殿下。”
与此同时,皇帝的寝殿里,御医替皇帝针灸过后,刚刚告退离去。
“辛公,朕觉得有点口渴。”他微微支起身子,沙哑着嗓子开口。
旁边榻上坐着的白髯老者轻咳一声,放下手里的笔起身道:“皇上还是先忍一忍罢。御医说了,施针后得过两刻钟才能饮食呢。”
“唉,”皇帝叹道,“都说朕是天子,如今渴了却连口水也喝不得。”
辛公笑道:“皇上真是越发如那顽童一般了,也不怕孩子们看了笑话去。”
皇帝躺回去,看着锦绣蟠龙的帐顶,冷哼一声,“说起朕这三个儿子,一个能让朕放心把国家和黎民百姓交给他的都没有。老大耳根子软,又野心勃勃,整日里借着那些饭局诗会拉帮结派,还以为朕不知道…”
他无奈地盯着那欢快戏珠的龙,叹息着,“至于老三,朕从前瞧着倒是有几分主意,可惜偏偏无心政事,不争也不抢,这两年越发淡泊了。还有冯儿,年纪太小,又被他母妃娇宠得太过,朕这副身子骨,怕是等不到他长大了。”
“皇上莫要过虑,”辛公在他床边坐下,“依老臣看,若想要有一个合心意的继承人,也是不全无希望。”
“哦?辛公有何见解?”
辛公捋了捋胡须,悠悠开口:“七皇子刚过了八岁生辰,自然是指望不得。但其余两成年的皇子倒也不是皇上说的那般不堪。若如今为乱世,大皇子的冲动与野心确有几分优势,可现在世道渐安,老臣觉得反而三皇子更加合适治国。”
“呵呵,你总是这么跟朕说,”皇帝嗤笑一声,“但凌儿这孩子从小就唯唯诺诺,朕今日传了皇位给他,他明日转身就拱手让人估计也不无可能。这么一个无欲无求之人,朕如何指望他撑得起这西蜀?”
“老臣当年斫琴之时,若得了一块木材,便沉心静气,慢慢磨掉所有多余的木料,只留下需要的部分,用心对待,方能斫成一床上好的琴。老臣以为,三皇子便是这样一块良材,只需稍加磨练,假以时日,定能成为合格的明君。”辛公抚须,笑得胸有成竹,“更何况据老臣所知,三殿下并非皇上认为的那般不问世事,就在方才,我得到信说他去了刑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