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琼枝(224)
柔兰坐在墙角下,抱着膝盖垂下眼。
她其实感觉到了什么的。
可是……
柔兰一声不吭地坐着,衣袖滑了些,露出她手腕上戴的红绳子。
她的视线落在手腕上,那红和白皙的皮肤相衬,极为刺眼。
而衣袖往下,是斑驳的吻痕,在天光之下异常瞩目。
她耳尖烧了一瞬,又很快咬住唇,眼神黯淡些、
心中腾起些恨。
他总是这样,什么事情都瞒着她,即便天塌了也不和她说。若是她再见到他,一定把新仇旧恨一起算,不狠狠罚他,让他也难受,她就不罢休。
不知何时,玉莺从里头出来,见她靠在墙角不说话,也没有开口。
日光刺得眼眸不自禁眯起,玉莺仰头看着瓦檐外的天,饶是她不怕冻,也觉得一阵寒意拂过皮肤:“这么冷的天气,连太阳照在身上都暖和不了……快下雪了吧。”
话音落下,玉莺才看向墙角边的小姑娘,挑眉道:“我竟不知你这么痴情啊,祝二爷没出现,你竟也就这样干等着。怎么,就这样想他?”
柔兰低着头靠在墙边,蜷长的眼睫低着,有些昏昏欲睡。
听见玉莺的话,清醒了些,只弯了弯唇角:“你这么肯定我不是恨他恨得想咬下他一块肉么?”
玉莺咯咯笑起来,前俯后仰合不拢嘴:“全永州恐怕只有你一个人会这样说了,想咬祝二爷,你是头一个。”
“不过,应该很快你就不舍得咬了。”
玉莺说着,保养得当的眼眸眯起,望向了远处。
柔兰听出了这话的不对,困意散得一干二净。
她身上还没多少力气,慢慢站起来:“什么意思?为什么?”
什么叫不舍得咬了?
似是感觉到了什么,玉莺脸上的笑忽然淡去了,她道:“你听。”
柔兰俏生生的脸上浮起怔然。
耳边除了风拂动庭院里的落叶之声,远远的,似乎有什么动静。但她听不出来,隔的距离很远,太模糊了,很混乱的声音,好像有许多人的脚步声。
还有许多嘈杂的声音混杂在一起,根本听不出来。
柔兰等了很久,玉莺都没有再说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原本明亮的天色被云层遮了些,刮起了风。
玉莺把耳边发丝勾到耳后,视线终于转到她的身上,看着她,终于缓缓露出一个笑来。
“柔兰,你说,这次二爷活不活得下来?”
这句话很平静,语气都是惯常的妩媚,尾音里带着钩子,就像是在问一句普普通通的话,好似只是在说,今日吃了什么东西。
可传到柔兰耳边,便完全换了意味。
她一刹那僵住,怔怔看着玉莺。
莫大的恐惧席卷而来,让她动弹不得,连声音都低了。
“你什么意思?”
柔兰剔透的瞳仁睁大,明亮的日光折射进她眼里,却显得雾蒙蒙的。
就这样严重吗?
严重到可能会出人命这种地步?
怎么会这样?
玉莺站在台阶上,说完这句话,就眼睁睁地看着原本粉颊俏丽的小姑娘,脸蛋以极快的速度褪去了血色,苍白许多。不由认真地思索,自己是不是把侄媳妇吓坏了。
“嗯……”玉莺试着继续道,试图安慰,“不过呢,你也知道的,你家二爷这么厉害,往好处想想,虽然处境似乎没有回转的余地,但说不准二爷就是例外呢。”
玉莺说完,忽然发现这话好像没什么安慰作用。
她耳朵尖,就在此刻,听见宅子大门外面传来动静,似乎是有人赶来了。
玉莺没开口说。
柔兰垂着眼眸,越来越慌张,转身就往外走。
这一次,她还没有靠近门边,便听见外头急急赶赴而来的小厮,气喘吁吁回禀:“祝家、祝家出事了!”
大门被推开,那过来传话的小厮看见柔兰站在里面,急忙道:“姑娘,您和奴才走一趟吧。”
*
柔兰没被带回祝家,却是被带到了兰园。
她能感觉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可她说不上来。
柔兰被小厮带着往里走,走进园子时,竟迎面看见了坐在轮椅上的祝韫。
祝韫正听丫鬟说话,扭头见到她,话音停住,视线在她身上停留片刻,没有开口。
柔兰一怔,记得他是祝辞那位大哥,只福了福身权当见礼。
随即,她转头竟见几个大夫陆续从屋里出来,相互说着什么,立即跑了过去。
跟在后头的岚香惊着了,忙也跟上。
祝韫看着那道飞奔过去的身影,目光追随着她道:“这是祝辞院子里的那个丫头?祝辞为了她,倒是舍得。”
丫鬟笑着回道:“奴婢瞧着那姑娘水灵灵的,确实少见,二爷护她自是有二爷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