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琼枝(175)
井水冻人,又是初冬的天气,这一桶水泼下去,丝毫不亚于在脸上浇了桶冰。富献狠狠打了个激灵,挣扎着醒了,连滚带爬躲避,还没有看清四周,便骂道:“他娘的柔兰你个小贱蹄子,敢泼老子水,想跑是不……”
“是……”
富献骂骂咧咧地站起来,一抹脸上的冰水,恶狠狠朝四周看去,想要找人教训。
只是,这一看,却直接对上了一双眼睛。那双眼的眼皮折痕很深,眼尾外开,是风流多情的眼型。可此时眼里皆是黑沉沉的,教人看不懂的情绪。
——祝辞面上并无半分神情,望着他。
唇边笑意似有若无,丝毫不达眼底。
而他的周围,杵着许多人。
那些人或站或坐,都沉默地看着这里,全部看着他一个人
富献反应过来这里是哪里了——他竟处在祝三公子的喜宴上!最要命的是二爷就在面前!
而他方才说了什么……
富献浑身的血液都冻结起来,腿一软,直接没了魂似的,扑通跪了下去,刹那间什么都不会说了,只知道重复一句话:“二爷,二爷饶命……”
话出了口,富献脸上血色悉数消失,惨白如纸,浑身打起寒战。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醒来时居然在二爷面前,还好死不死提到了柔兰……
方才富献被泼醒时骂的这一句话,清清楚楚地响在安静的庭院里,所有人都听到了。
在场的不乏许多聪明人,联系富献这话就知道失踪的人和他有关系。
众人脸上色彩纷呈,祝衫和徐氏的脸色更是糟糕到极点。
祝衫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转向徐氏道:“这就是你院子里的人?”事情走到这么难看的地步,他也觉得挽回不了了。
二爷身边的柔兰丢了,这个节骨眼上,偏偏是富献被找到了。
老天都在和他们开玩笑。
徐氏看着跪在祝辞面前连连磕头的人,怒火冲上,身体晃了晃,被邬嬷嬷扶住了,“夫人!”
另一边,哭天抢地的求饶声中,祝辞开了口。
声音低沉平静,却令人不寒而栗。
“你方才说什么?”
富献抖得更厉害了,拼命摇头,涕泗横流道:“二爷饶命,二爷饶命!我不是、我不是存心骂柔兰的,我没有对她怎么样!二爷你也看到了,我被打晕了,现在才醒过来!二爷饶了我一命吧……”
原本一直沉默的人群中,有人呸了一句,“这种人死了也活该。”
富献哀求着砰砰磕头,话都说不清楚了。
祝辞神色不变,问了句:“人呢?”
这个人指的就是柔兰了。
富献幡然想起什么,立刻道:“二爷!柔兰跑了,柔兰她跑了!是她把我敲晕了偷偷跑走的,我本来想向二爷您说这件事的,但是没来得及啊……二爷……”富献哀求着往前爬了两步。
计铎都听不下去了,嗤笑一声,“柔兰一个弱不禁风的姑娘,还能把你打晕?”
赴白看着地上抖成筛子的富献,愈发觉得这人脑子不好使。
都这个关头了,明知道柔兰是二爷心上的人,还可劲儿的把错处往柔兰身上推,说他愚蠢都是含蓄了。
祝辞没有说话,但赴白明白了意思,挥了挥手,示意家丁把富献给拖下去。
富献自知死到临头,哀嚎起来,无头苍蝇似的胡乱求助:“我不想死,徐二夫人,徐二夫人救我,救我啊!”
徐氏原本好不容易在丫鬟照顾下缓过来,见四周各种视线扫过来,针一般扎在她身上。饶是她再不想出面,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前,盯着他道:“祝辞,好歹富献也是我院子里的人,你这样就处置了,未免也太过无视我这婶母!”
姗姗来迟的祝老太太也拄着拐杖,紧赶慢赶地出现。
祝老太太扶着平嬷嬷的手,走到堂厅外,长声阻拦道:“二哥儿,今日是你三弟的婚事,你大动干戈已是不妥,现在又要将你婶母的下人杖毙,为了区区一个不值钱的丫鬟,你何必呢!”
说到最后,祝老太太痛心疾首地用拐杖杵了杵地面,平嬷嬷忙给祝老太太顺气。
“二哥儿,只是一个丫鬟而已,又不是丢了夫人,实在不可如此啊……”
连祝家老夫人都出面了,事态越发严峻起来。在场的宾客都暗自心惊,却也一刻眼睛都不敢眨,屏住呼吸看着,生怕错过遗漏什么。
在无数目光的注视下,祝辞忽的低低笑了声。
那笑声松散随意,与此刻场面的严峻丝毫不符。他笑过之后,掀起眼帘,吐字低沉而稳:“若我说,我丢的就是夫人呢。”
话落,满座哗然。
第70章 他不允许
在场的宾客都觉得自己听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