僧不语(3)
我立马一激灵弹了起来,平定内心的慌张后才笑嘻嘻的陪笑:“母后,您的到来真是让寒舍蓬荜生辉啊!”
母后是父皇自东宫的发妻,将门嫡女,位分尊崇,唯一缺点就是喜欢做个笑面虎,通常是笑脸盈盈的背后,后槽牙都快要咬碎了。
“明知黛,说说吧,你昨晚怎么回事。”她眸色深深,当没听见我的话一样,浅笑着抿了口茶,我摸摸双臂,浑身汗毛都要立起来,果然我还是怕别人莫名其妙的叫我全名,这比发怒砸东西还要恐怖。
等下,什么昨晚?!
?!!
小和尚他多大了,怎么还玩告家长这一套?!
太阴险狡诈啦!!
我抿抿嘴唇,正要暗戳戳想个坏主意,囫囵给母后打个马虎眼过去,谁料还没等我张嘴,她就立马拍案而起,一幅痛心疾首的模样:“儿大不由娘,这句话说的果然不错,我昨夜让霜颜唤你到凤宁宫用晚膳,我等你等了两个时辰,黄花菜都凉了!你再念那个谢慎明,也不能那么糟蹋自己的身体,人死了,回不来了!”
我闻言长舒口气,原来是这件事,真真吓煞我也!
看来父皇母后他们还不知道,小和尚其实没死。
不对,
天哪,
糟糕!
那我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既没有如愿睡到心尖上的人,也没能吃到凤宁宫小厨房的掌勺厨子——彩君姑姑的一桌满汉全席。
这给我气的!急急忙忙的跑去凤宁宫,差点鞋都跑掉一只,哼哧哼哧吃下三海碗小鸡炖蘑菇才肯罢休,最后还不忘一抹嘴唇,偷偷摸摸塞了两只大闸蟹到袖子里,准备带回去给小和尚尝一尝,然后继续笑哈哈的问彩君姑姑讨饭后甜点吃。
这满宫里,她的手艺称第二,就没有人敢称第一啦!
母后和彩君姑姑看着我这幅模样,惊得膛目结舌,欣喜若狂的问我病是不是好了。
这病怎么能好呢!好了她们就要赶走小和尚了,现在还不能让他们知道他还活着,于是我又病歪歪的斜着脖子,背过身舔掉唇上的绛色口脂,装着无精打采的样子,可怜巴巴的对母后说我好累,我想睡觉。
与母后斗智斗勇那么多年,她平日里虽然凶巴巴的,但我知道她一见着我这幅病容就心痛,果不其然,她立即冲上前来,苦着脸轻轻拍我的背,连连叫着“心肝儿。”
我缩在她臂弯里吐吐舌头,颇有些得逞的意味,
但大闸蟹的钳子咯着手臂好痛呀!
我如弱柳扶风般,向母后行了礼就要回揽月楼睡觉(调戏小和尚),谁料偏偏是这时候,卿贵妃不识好歹的来请安,一进门见了我又欢又喜,又是摸摸我的脸又是问我还记不记得在我小时候,她抱我去御花园池塘后的假山下喂鱼。
卿贵妃是太子太傅家的女儿,宫里的老人,我那个蠢笨的草包大哥是她的儿子,她宫里最常见的画面就是她提着柳条上蹿下跳的揍大哥,伴随着嘴里不停的骂骂咧咧:“明承安,老娘今天不把你揍的屁股开花,名字就倒过来写!”
大哥已经是十八九岁的人了,还时常被她打的哇哇大哭,抱着殿内的柱子不撒手。
我有些同情他。
但卿贵妃本人,长的好看不说,她真的是一个对任何人都非常自来熟的女人,自来熟到什么地步呢,为了社交玩乐,可以把八十岁的诰命夫人夸的像十一二岁的垂髫儿童,这点让我很钦佩,听完她一系列没话找话的提问,我瑟缩着身子,结结巴巴的回道:“卿娘娘…儿臣…儿臣不记得了。”
言下之意就是快放我回宫吧!
她大笑一声,笑的眼睛弯弯的,新月眉也弯弯的:“阿黛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可爱,罢了罢了,今日且放你回去吧。”
我听完这席话如释重负,脚底抹油,提起鞋就跑,一边跑还一边暗暗发誓下次再也不因为贪嘴跑来凤宁宫,金窝银窝都比不上自己的狗窝。
我揣着两个螃蟹,吃饱喝足后心情好的不得了,只差要哼小曲,一颠一颠的跑去佛堂找小和尚,路上遇到了修剪花草的霜颜,一拍脑门才想到,
揽月楼的人以前都是见过他的啊!
我立马跑上前,凶神恶煞的警告她及一众宫女太监,不准把小和尚的事情说出去,谁要是说出去了我就把他罚去刷一辈子恭桶。
看来他们都不想去刷一辈子恭桶,把嘴巴都抿的紧紧的才看向我,誓死不会吐出一句话似的,我心满意足的摘下腕上的琉璃镯,笑眯眯的塞到霜颜的手里,她眼睛闪闪发光的看着我,像看着一尊大佛。
我把打一巴掌喂个甜枣的策略进行的十二分好。
人嘛,谁会跟钱过不去,至少我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