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蛾眉+番外(206)
夜落躺在棉被中,一双眼睛茫然地盯着冷冰冰的墙壁。
被垫看着载满陈旧的历史岁月,摸去竟是一尘不染,好似刚洗过一番,竟还夹带一股淡淡的兰花香味。
对于一个沦落为囚犯的人来说,有榻可卧,有被御寒,有文房四宝闲情雅致,这种待遇简直不能用称颂高歌来赞美。
夜落理了理思绪,靠坐在床头,眼神顾望着高墙的窗口发呆。
窗外的光线暗了又亮,亮了又暗,犹如她的眼睛,一会明亮有神,一会又黯然无光。
云行期那日怒气冲冲地离开牢房后,就再没有来过。
想起曾经那个白衣少年信誓旦旦的许她一生情深,她仍带有一份期待,可是每每想起他挥手而起的冷漠,她的心又跌入了谷底。
他信她吗?她又该信他吗?
牢房的远处,黑暗的尽头,也关押着一个女子,昏暗的灯光下,她看不清女子的面容,只见那女子如行尸走肉一般,躺在牢房中无悲无喜。
除了云行期来的那天女子站在牢门盯着他看,其余的时间她安静得仿佛死人一样没有一点生息。
狱吏每日送来一日三餐,都是清淡的食物,夜落食不知味,勉强入腹几口。
也许是冷静思考的时间太久,渐渐地,她不再想他,不想任何事情,也如一具行尸走肉,饿了吃,渴了饮,其余时间皆在卧睡。
也不知如此荒糜度过了几天,只清楚群人来访时应是白日。
她们成群结队的脚步声与钗饰摇晃的叮当脆响声并未吵醒夜落,反倒是一片与监牢格格不入的胭脂水粉味生生将夜落刺得咳嗽不停。
夜落借着牢外微弱的烛光望去,心里哼笑出声,这架势,也是来落进下石的吧!
“明妃姐姐,我们还是回去吧?瞧这脏气,别惹了姐姐的贵气。”
夜落一听这话中的冷漠及傲慢,就知道说话的人是尖酸刻薄的沈秋凝。
只听苏芳意讽刺道:“本妃的贵气岂是这贱奴可沾惹的。”
夜落不语,懒懒地看了她一眼,将被子拉高了一些,自顾自地睡觉。
苏芳意讽刺无味,心下生怒,斥骂狱吏,“不长眼的东西,还不把牢门打开?本妃奉陛下之命,为这贱婢送安胎药。”
那狱吏低头躬身,诚惶诚恐道:“娘娘恕罪,小人奉旨看守监牢,没有陛下旨意,任何人不得探望罪犯。”
只听一声清脆的声音在牢房中回旋,苏芳意身旁的宫女给了狱吏一个耳光,打得那狱吏头低到了腰间,双手捂着脸颊不敢吱声。
宫女将一把短刃置于狱吏的脖颈间,威胁着他,“想活命的话,就快些将门打开。”
狱吏不敢违抗,忙颤抖着手去掏钥匙,还未掏出,腰中的钥匙已被宫女夺了去。
宫女正预开锁,被沈秋凝一手拦住,“姐姐,狱吏刚说受陛下旨意看守监牢,我们强行探监,陛下是否会有责备?”
苏芳意不耐烦地说道:“一碗安胎药而已,你怕什么?”说着,便让人打开了牢门的大锁。
沈秋凝向身旁的奴婢抬了抬眼,那奴婢示意,退步隐入了黑暗之中。
苏芳意用衣袖捂着鼻子,步入了牢内。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夜落,看着这女子在如此境地下还如此的云淡风轻,心中着实气恼。
“都杵着干嘛?还不快些给夜女史喝了这碗安胎药!”
几名宫女打开食盒,原先持短刃的宫人从食盒里取出药碗,小心翼翼地向夜落走去。
沈秋凝忙又上前,拦在夜落的床前,“姐姐听妹妹一言,朝堂百官谏言处死夜落以慰皇嗣,陛下也已下死诏。她已是即将身死之人,这碗药喝与不喝,已然不重要。”
苏芳意横了她一眼,问道:“妹妹三番五次阻拦,这是何意?”
沈秋凝道:“妹妹只是担心画蛇添足,多此一举,反不得讨好。”
苏芳意伸手一推,将沈秋凝推往一边,“如此忧心,如何成事?本妃只是奉皇后之意,为陛下好好保护着这贱婢腹中的子嗣。”
她几步上前,来到夜落的床前。“来人,还不快些扶住夜女史喝药?”
几名宫女听令,将夜落从床上拽起,将她的身子摁住。其中一人力大无穷,将夜落的下颌捏住,竟捏得她无法挣脱。
夜落张着嘴,眼睛死死地盯着苏芳意,眼神像要喷出火星。
“姐姐不可。”沈秋凝奔向前。
苏芳意一把拉住她的衣袖,“废话,你让开。”
眼看着药碗已近夜落的嘴边,药汁流动,正倒向夜落的口中。
沈秋凝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挣脱了苏芳意的手臂,飞身向前,一把夺过药碗,仰头将药液喝了个干净。
药碗落地,碎裂而又清脆的声音将茫然不知何事的苏芳意和宫人们拉回了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