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冷宫第三年(494)
这三年,柳秀才也不少受刑,一次喊冤就要一次毒打,结果是四肢都被打折了,也没有得到及时的医治,每日里忍着蚀骨的疼痛喊着冤屈,都成为县衙大狱里的一道奇景。
三年未满,杨县丞打算凑一堆死刑犯一块行刑,也算是了了皇上下的旨意。后来算了算人头,就把柳秀才算了进去,今日行刑。
从师爷大声念的判决,以及掌柜在一旁絮絮叨叨讲的内容,我把它们串到了一起,大致得到了这样的一个过程。
现在看起来,砍头的仪式很快就要进行了,台下已经哭成了一片。
就算是被砍头之人,也都是有亲朋好友来送行的,对于人间的留恋和不舍,也让刑场上的犯人嚎啕大哭,改过自新已经没有机会了,也要后悔也来不及了,只能是嚎啕大哭。
柳秀才因为四肢俱折,只能躺倒在地上,流着眼泪大声喊冤。
他的妻子儿子以及家仆冲了过去,不管不顾地大哭,他妻子跪在地上,双手都磨出了血,一直大喊着柳秀才的名字,让他别难过,她马上就回去找他。
柳秀才的儿子也才十几岁,一听他娘亲也要走,完全控制不住自己,放声大哭,说什么也不肯松开娘亲的衣襟……一时间场面极其混乱,真是见者伤心,闻着落泪。
被这股悲伤的情绪引导,我都忍不住流了眼泪,觉得很难过。
第一百九十六、刀下留人
“哎哟,大小姐怎么了,不至于不至于。”掌柜看到我流了眼泪,赶紧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帕子,想给我擦眼泪。
肖不修立刻伸出了他的胳膊,挡在了我和掌柜的中间,我抓起肖不修的袖子擦了擦眼泪和脸,还有那么一点点鼻涕。我都能够感受到肖不修有那么一点点颤抖,但是他忍住了。
“这场面吧,我都看不得,太难受了,人间悲剧。”我的声音明显有了鼻音,的确心里也挺不舒服的。
“哎,谁说不是呢。您瞅瞅下面的人,就是围在最前面的人,其实都是柳秀才的邻居们……”
“他们想他赶紧死?”我探头看了看,肖不修在背后揪住了我的衣服,低声说:“窗口低,小心一点。”
“要是想让他赶紧死,怎么可能是这种表情呢?”掌柜又看了看,“您仔细看看,他们也都有眼泪的,但是都没有说话。”
我又努力看了看,发现的确如此。每个人的表情很哀戚,像是在低声说着什么。
还有人跪了下来,和他们一起哭。场面实在太混乱了,几百人一起在说着话,我有点分辨不清出。“这是发生了什么?”
“哎,这事情说起来吧,也挺复杂的。”掌柜叹息了一下,“其实,也不是我为柳秀才鸣不平,只是柳秀才这个人的确是恃才傲物,平时也挺不会说话的,久而久之也得罪了不少人。
但是,说起来这个人并不坏,别人遇到难事,他都会帮忙,不管是钱还是物,都会管的。
他来我这里经常吃饭,日子久了,我也慢慢品出这个人的品行,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恶之徒。
所以啊,我也是真的觉得他是冤的。这人就是会读读书,做做文章,怎么可能杀人呢?再说了,干嘛要杀人呢?”
“大家都这么想?”的确事情变得复杂了。
“别人我不知道,只有他的一个邻居老柴和我最熟,我们两个经常闲聊,就说起来这个事情,都觉得很诡异。
老柴之前也是被问话的时候说了不知道。因为他的确是不知道,他是后来才搬过去附近住的,所以之前很多事情也不知道。
但是,他说凭借他与柳秀才在出事之间打过几次招呼的状态下来看,这人不至于干出杀人的事情。”
“那可以去找县丞大人说说呀。”我问道。
“怎么说?谁都没有证据,也不知道如何下手。即便是找了县丞说,县丞也不会听的。这事情就已经算是有定论了,没必要再浪费人力物力继续查。”
“那不成啊,这可是人命。”
“人命算什么?在大老爷们面前,人命才最不是重要的事情呢。”掌柜又叹了口气。
“别别别这么说。”我忽然想到我身后可是玉面修罗肖不修,这要是把他惹急了,估计就把眼前的掌柜咔嚓了。
“哎,算了,我也就是说说而已。反正午时三刻已到,这柳秀才也就要上路了。回头我准备点好酒好菜祭奠他一下就算了。”掌柜又看了一眼窗外,准备下楼去了。
“不成啊,要是真的冤枉,就不能这样的。”我的声音不低,其实就是冲着肖不修说的,但是他没有搭理我。
人群忽然又骚动起来,有人摇着拨浪鼓,急促而断续,这声音一下子把众人的哭泣之声都打乱了,纷纷侧头去寻找声音的来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