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迟疑了一下,牵着她的手,拉着她回了自己住的小院。
她屋里的三五下人要么不在,要么聚在屋后闲话,便是看着自己主子被个外男拉进来,也无甚反应,裴在野厌恶地皱了下眉,这帮子人若是在东宫,早就被拖出去杖毙了,沈长流这后院都是什么德行。
他先安顿好沈望舒,又想法唤来了叶知秋,考虑到这事女子的私密之事,他半个字也没提沈望舒,只让他们寻个靠谱的女大夫过来,只是外人不好随意出入,裴在野先寻了沈飞廉要了牌子,然后才让女大夫进来了。
这一通折腾,沈望舒已是难受的不成了,神情恹恹地靠在榻上,霜打的鲜花一般,全然没了往日的活泼。
裴在野神色微凝,扫了女大夫一眼。
女大夫在他目光的压迫下,忙上前为她切脉诊断,又细细叮嘱一些来月事时的注意事项,还拿出几片贴司,细细告知沈望舒该如何使用。
作为一个受到正统帝王教育的男人,他对女人的私密事毫无兴趣,甚至称得上十分避讳。
所以裴在野越听越不自在,甚至生出了一种想要脚趾抓地的尴尬感觉,但沈望舒眼巴巴地看着他,他还是强撑着在屋里一并听了,以便她遗漏的时候提醒他。
等到女大夫终于说完,取来纸笔去一边开药方,裴在野才在心里长出了口气,甚至觉着比指挥一场战役还累。
沈望舒表情有点犹豫,难得欲言又止地看着他:“四哥,你是不是觉着...我有点晦气啊?”
方才女大夫压低声音跟她说,男子一贯觉着女子癸水晦气,让她尽量避讳着些,就是她在村里的时候,见到成了婚的阿姐们来癸水的时候,丈夫也是嫌晦气,便在那几天和老婆分房睡。
裴在野挑了挑眉:“怎么忽然这么问?”
他说完就意识到,应是他脸色不好,所以吓到了她,他缓了缓神色:“没有的事。”
沈望舒还是有些不安:“可是乡下不少男人倒霉的时候都说,是女人来癸水给妨克的...”
裴在野双手环胸,老神在在地挑了下眉:“那是乡下人没文化。”
沈望舒:“...”想从四哥嘴里听一句人话可太难了。
他一脸的不以为然:“这个世上许多没本事的男人,又不愿承认自己的无能,便把责任推到女人的头上。”他脸凑近了她的:“我有本事,我不怕克。”
沈望舒小声却肯定地嗯了声:“你是我见过最有本事的人。”
裴在野心里腾起一小朵浪花,不觉勾了下唇角。
女大夫已经写好了方子,看向裴在野:“小郎君,可否借一步说话?”
裴在野跟着她到了门外,女大夫把药方递给他,笑:“这位姑娘身子是无妨的,只是行血不畅,经络窒涩,所以才会腹痛,这是止痛活血的方子,从明日起,给她喝个两日便可,也不能喝太多。”
女大夫行走于各个宅门,眉眼通挑,一眼便瞧出服侍这位姑娘的下人有多敷衍塞责,相比之下,她这位兄长对她倒是真心实意的关切,一个正经郎君,硬是忍着尴尬也要听女子月事相关,所以大夫便把方子交给他了。
她又温声叮嘱:“女子虽月月都来癸水,但此事绝不可轻忽,稍有不慎便是你那妹子一辈子的病根,小郎君可不敢马虎。”
裴在野既然答应了要护好她,那么在他没离开沈府的这段时日,一定会妥善照料小月亮,他当即正色应了。
第二日他要和叶知秋敲定见齐总督的时间,叶知秋为了方便见自家太子,在挨近沈府的街道,以盐商的名义盘下了一处小院。
谁料两人刚说完细节,裴在野突然腾的一下就站起来。
叶知秋吓了一跳:“殿,殿下,可是卑职有哪里做的不对?”
裴在野神色肃然地看着更漏:“到时间了。”该给小月亮煎药了。
他挥挥手打发叶知秋滚蛋,自己回了沈府东跨院,把药煎好之后便给她拿了过去。
不料沈望舒屋里居然堆了不少药材,她正拿着一块由驴胶红枣核桃等等食材熬制出来的补血糕吃着,见裴在野拎着食盒走进来,她忙放下手里的吃食招呼了声。
裴在野略扫了一眼:“怎么回事?”
沈望舒撇了下嘴巴:“是夫人啦,她听说我身子不适,你帮我请了大夫,生怕别人说她不是个好继母,昨晚上敲锣打鼓的,又是找大夫又是亲自拿了补品来看我,闹的院里人尽皆知的,累不累啊。”
她打了个哈欠:“昨晚上给我折腾的。”
许氏送来的东西她肯定不会吃,裴在野颇为敏感地扫了眼她手里的糕点:“这是谁送的?”
沈望舒神色自然地回道:“孙表哥听说我身子不适,送了几盒补气血的糕点过来。”她嘿嘿笑道:“我给你留了一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