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传到太医院时,邵院使正在研究医书。
“邵大人,不好了,盛陵侯府的大姑娘咳出血来了。”
听到这话,太医院的诸位太医看向他们院使的眼神都有些同情。谁不知道盛陵侯府的这位大姑娘病了多年了,而且病症颇为奇怪,药石无医,估摸着不知何时就没了。
盛陵侯府历经数百年,是世家中的世家,这位大姑娘还与承恩侯府的世子定了亲,皇后娘娘也很喜欢这位姑娘。若是哪一日真的没了,不知这两个世家会有什么样的怒火。
也不知邵大人这院使位置还能否坐得稳。
邵院使微微蹙眉,摸了摸短须,问道:“大姑娘最近病情一直很稳定,今日为何会这般?”
那承恩侯府来的人是吴氏的心腹,自是不喜欢盛晨曦,没什么顾及,便说了出来:“她那个妹妹骂了她几句不说,还推了她。盛大姑娘便摔倒在地,吐出来血。”
听到这话,邵院使眉头舒展了些,但手上的动作又加快了些:“竟有这样的事,你快带老夫去看看。”
两刻钟后,邵院使一脸严肃地到了承恩侯府,见着盛陵侯和柳氏便厉声指责:“跟你们说了多少遍了,盛大姑娘这病得静养,你们倒好,不光不让她安心养着,还让她心烦。你们是嫌她命太长吗?”
大夫骂人是常有的事,贵如盛陵侯,这会儿也没觉得邵院使说话难听。他只想着,赶紧治好长女的病,千万不能因为今日的事没了性命。若真没了性命,他两个女儿就都毁了。
“邵大人说的是。”
不过,这番话说得柳氏好生没脸,脸上也火辣辣的。
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不敢辩驳什么,只道:“来的时候好好的,只是不知大姑娘她……”
“闭嘴!”盛陵侯呵斥了一声。
邵院使看了盛陵侯一眼,又看向了柳氏:“你为人父母的不知道孩子们的事吗?我上回不是跟夫人说过吗?”
看着众人看过来的目光,柳氏这回真的是一个字都不敢说了。
盛陵侯看了看柳氏,又看向了邵院使:“邵太医,救人要紧,夫人的错稍后再说。”
这句话一下子就给今日的事情定了性,是柳氏的错!柳氏更觉憋屈。
进了里间,邵院使把了一会儿脉,便以人太多为由,让人出去了,只留下了春桃。
待众人散去,他看着躺在床上的姑娘,板着脸问:“你还有多长寿命?”
盛露嫣轻咳一声,道:“大人这话问得好生奇怪。小女子又不通医术,哪里懂这些,还得问邵大人才是。”
“呵。”邵院使冷笑一声,“老夫可没这个本事。”
盛露嫣眼睛转了转,试探问:“要不……半年?”
“行,盛大姑娘说多少便是多少。”说罢,邵院使叹了叹气,“老夫的医术迟早要毁在你的手里。”
盛露嫣笑着道:“怕什么?虽然您治了我两年没治好,但很快我就能好了,到时候众人便会夸您是神医了。”
盛露嫣之所以能瞒着众人装病,靠的就是面前这位太医,她今日吃的让人虚弱的药也是他给配的。而他之所以愿意帮她,是因为与她母亲交情颇深。
“什么神医不神医的,老夫不在乎那些,赶紧解决了你的事才是要紧。我瞧着你爹最近对你颇为关心,刚刚的态度也很奇怪,神色很难看,看起来很是为你着想。不如你把实情告知于他,也免得日日装病装得辛苦,让那蛇蝎女人耀武扬威。”邵院使正色道。
盛露嫣想也不想,立马压低声音道:“不可!”
邵院使皱了皱眉。
“您忘了李太医的事了吗?”
邵太医抿了抿唇,没说什么。
李太医,两年前还是太医院的院使,查出来她中毒的人便是他。巧的是,他也曾治过母亲的病,那时的他还是个刚刚入职的小太医,不能出诊,只跟着人熬药。只因他说了一句,“大姑娘的病症似是于先夫人相似”,便被她爹收拾了,过了不到半月,李太医便告老还乡。
她爹这个人,只愿意相信自己想要相信的。而对母亲当年的死,一直讳莫如深。但凡有人提及,必要死伤。
后来无论她如何求李太医,问他当年她母亲的事,他都说自己当年没诊治过,不知道真相如何。他知道的内容也是道听途说的,那日只是随口一说,没什么依据。
“您今年还不到五旬,便想致仕了吗?”盛露嫣道。
想到李太医的事情,邵院使心情很是不爽:“你以为老夫怕了不成?”
盛露嫣缓缓道:“您自然是不怕的,可我怕。若您走了,还有谁能帮助我?怕是您前脚走了,我后脚也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