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寸心摸了摸它毛茸茸的脑袋,忍不住笑了几声。
小猫戴着的忍冬花项圈有点旧了,她摸了一下,盘算着给它绣个新的,在小猫呼噜呼噜的声音里,戚寸心又想起方才在内殿里的丹玉和徐允嘉。
“缈缈,丹玉他们来,为的是什么事?”
她好奇地问。
“罗希光的妻子与父母都被杀了。”谢缈的目光专注,仍停留在她的发尾。
“什么?”
戚寸心摸猫脑袋的动作一顿,满眼惊愕。
她失神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听丹玉说,罗大人是从绥离的战场上回来的,因为绥离的仗打败了,他也被降了职,在月童做了个闲散的武官,彩戏园的事原本跟他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他原本可以不管的。”
可他还是去了。
孤身一人,赌上自己的性命与前途。
“罗家还剩了个六岁的女儿,是从罗家地窖里找出来的。”少年清泠的嗓音在她身后再度响起。
戚寸心抬起眼睛,看向镜子里的他,“可将她安置好了?”
“被徐山岚带回永宁侯府了。”谢缈又添一句。
这一回,他果然替她梳理得很好,也没有扯疼她,戚寸心自己涂了擦发的山茶油果然柔顺了许多。
在用晚膳前,柳絮领着两名宫娥进来,送上两碗汤药。
戚寸心有点不大愿意喝了。
她捧着药碗,皱了皱鼻子,“我觉得我已经好多了,可以不用喝药了。”
“太子妃还有些咳嗽,还是将这服药喝完吧。”柳絮在一旁笑着劝她。
两夫妻坐在一块儿,一人手捧一碗药,面面相觑片刻,戚寸心吹了吹碗沿里浮出来的热气,苦涩的药味并不好闻,“缈缈,我们比谁喝得快。”
她说完就低头一口闷。
谢缈反应过来时,她已经喝了大半。
他慢吞吞地喝完,她的碗就空了,可她皱着脸接了柳絮递过来的蜜饯,却是先塞到了他的嘴巴里。
少年睁着一双眼,有些懵懂,舌尖苦涩的药味逐渐被蜜饯的甜驱散,他咬下那颗蜜饯,抿唇笑了一下。
夜里落了绵绵细雨。
内殿里烛火未尽,床榻上的姑娘不知何时已经睡着,手中还捏着一本翻开的书卷,她无知无觉,呼吸清浅。
少年拥被而坐,在她身侧静默地看她良久,才动作极轻地抽了她手中的书卷放到一侧。
或听见她不甚清晰的梦呓,他也许是出于好奇,便低下头想要听清。
可她又不说了。
只是嘴唇动了一下。
此间暖色的光线里,他的目光不知因何而落在她的唇,呼吸也许有些过分接近了,他的视线匆忙移开,想要直起身时,手却不小心碰到她的手臂。
她皱了一下眉,很快便睁开了眼睛。
那样一双懵懂的眼,骤然望见面前少年微红的面庞,她还有点迷迷糊糊的,乍见他这样近的脸,也许是还没反应过来,她以为自己还在梦里。
梦里是彩戏园地下看台的栏杆,他离她就像此刻这样近。
而此刻谢缈凝望她的眼睛,周遭的一切都很安静,唯有窗棂外偶有簌簌细雨点滴作响。
气息近在咫尺,他的鼻尖轻蹭到她的鼻尖,耳廓不知何时已经染上薄红。
他一下坐直身体。
隔了片刻再去看她,却发现她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再度沉沉睡去。
丹玉与徐允嘉得了柳絮递来的消息后便守在紫央殿外的廊上,乍听殿门打开的声音,他们齐齐回头,便瞧见披着玄黑披风的少年从殿门内走出来。
“殿下您可是发热了?”
丹玉在檐下的灯火里,望见了他脸颊的薄红,还欲再说些什么,却见少年抬眼轻睨他。
“……”丹玉一下低头。
“去大理寺见柯嗣。”
谢缈说着,便接了柳絮递来的纸伞,走入廊下的淋漓雨幕。
太子车驾出宫,东宫侍卫府的人随行。
夜里正落雨,街道的地面是湿润的,空气也有几分潮湿的草木味道,谢缈从马车上下来时,大理寺卿卢正文早已领着他手底下的官员守在大门处。
“微臣参见太子殿下!”
卢正文与一众官员下跪行礼,齐声道。
随即一众人簇拥着太子朝大理寺的监牢中去,卢正文小心地跟在太子身侧,说道:“无论臣等如何审问,柯嗣始终咬定了那个死去的京山郡富商就是彩戏园的东家。”
“问过我二哥了?”
谢缈言语简短。
“二皇子那边将当初买卖彩戏园的依据契约都差人送过来了,臣已经查过了,那些东西都没有问题,二皇子的确是将彩戏园卖给了一个叫做贺久的人,后来是这个贺久将彩戏园又转卖给了那个京山郡来的富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