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仙难逑(96)
抬袖挥手间,一切又化作虚无,一如来时那般,一无所有。
这些年,孔雀在人间游走,问过海棠,问过池鱼,也问过天上的云彩。
海棠迎风沙沙,摇摇头;鱼儿摆摆尾巴,吐了个泡泡,然后钻向池底;云彩望他一眼,继续向东飘去,继续着自己的旅行。
他们都没有看到过他。
时间过得很快,孔雀就连与白鹤约定的三十年期限要到了都不知。
这些年,他登过最高最寒的山;在人间与冥界的边界游走;尝过最苦的酒;醉生梦死一场,醒来时,仍然是孤身一人。
可是有一日他瞧着那碎玉中一缕蓝色的魂魄,只有零星的一魂一魄。
孔雀却如释重宝。
衡非那样聪明狡猾的人,怎么轻易将自己置于死地……
孔雀笑着,却泪目。
明明知道被玩弄与股掌之间的是他,却仍然欢喜,追着他回来,继续让他将自己玩弄于股掌之间。
辰远年,元阳公主满八个月时会说话了,不会叫爹不会叫娘,一巴掌扇在那傻子脸上,说了一个滚字,再无言语。
那傻子乐了,真真的抱着小公主在床上滚了一滚,纠正道:“鄙人孔少三,小娘子可唤一声三三相公。”
元阳公主长的四岁时,仍然不会说话,孔雀虽担忧,却有了一件更重要的事情去做,临走时正是清晨。那清晨的阳光,一如那年他趴在窗前时那般柔软的光芒。
孔雀坐在小公主身边,从袖中掏出两块已经打磨仔细的玉佩,那玉佩,正是衡非当年丢还给他的那一块。
他将玉佩在她面前晃了晃,看着她的平淡如水的眸子随着那玉佩也晃了晃,孔雀的嘴角有了些许笑意,他轻轻将她的手拿过来,将半块玉佩搁在她的手掌心,循循善诱道:“丫头,你是我的童养媳,我看着你长大,你长大了就得嫁给我,嫁给我就得有定情信物知道吗?不许丢了。”
那丫头,低头看着玉佩,许久,就在孔雀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她轻轻点了点头,将玉佩收进怀里。
孔雀笑,摸摸她的头说:“好丫头。”
洛国虽说不如祁国强盛,百姓却过的十分悠闲恣意,而温泠逆境而上,成了洛王眼前最能说的上话的红人。而此人虽勤政爱民,却有一个很特殊的癖好,喜欢收集一些稀奇古怪的武器,平时最喜欢随身携带的是一把瞄着青山的折扇。听说那把折扇,拿在在温泠手中,笑则是翩翩然的玉冠紫衣公子,怒可出数刀,化作杀人见血的玉面罗刹。
虽然明里暗里藏着不知多少侍卫护他,也不必让他手沾一滴鲜血,但是没有办法,温爷喜欢,还差了人满天下找最合手最轻便的武器。
皇城宿城,在一个晴空万里的日子里,城里来了一位腰缠万贯的暴发户。那暴发户刚来到宿城就列队三十车,从城南□□到城北,又从城北□□道城东,每走百米便掷金三千两,撒钱的都是貌美如花的少女,是生怕宿城百姓不知他来了。但挥金如土的那位爆发户,全程都坐在一顶镶满宝珠的纱帐步撵里面,半闭着眸子,却看不清眉眼,悠悠闲闲的,仿佛花的,不是他的钱。
步撵所到之处,皇城百姓簇拥而之,操起盆子箩筐,忙不迭的捡起白花花的银子,真是好不热闹。
走了许久,步撵上那人似是倦了,揉了揉额头,掀起了一方绢纱,看了看所到何处。
这轻纱一挽,又错乱了皇城无数女儿家的心。
那时宿城又有一说:闻三郎入皇宿,掷金三千倦闲游,素手挽纱目轻抬,女儿弃金誓相随,断问三郎是与金,女儿羞遮娇颜言三郎。
当车队□□到城西的时候,终于停了下来。
要说这三郎来宿城做什么,他来了宿城之后便租了一座商楼,专卖奇物。
什么奇物的,自然是投其所好,温泠喜欢什么,他便卖些什么,时不时还送到丞相府一两件请丞相品鉴品鉴。
人们都说啊,这三郎初来乍到,投商无门,大概是要去抱丞相的大腿了。
确实,自从他买了座楼,上了货物之后,还没有一个顾客。因为他买的东西寻常百姓用不到,权势贵臣富家公子有对他那日游城的举止十分不屑,所以他的奇物店,刚开张便门庭萧索。
但就算是这样,店里的小侍账房先生一样都没有缺,整日整日的无所事事。
闲来,账房先生跟那不急不慢的三郎坐下聊天,劝他,换个别的生意作罢,做这个,迟早要关门大吉的。
三郎不急,为先生倒了一杯清茶,跟他说:“在下有一妻,十分精明,大概是个做生意的料子,可是与之相反,我是个愚才,恐怕混不得如鱼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