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仙难逑(77)
她泣不成声,使劲去掰他的手,却无论如何都打不开,好似他平生的力气都用在了这只手上。又好似手中握的不是匕首,而是他的掌珠,他掌珠的生命。
他伸手拉住她,让她镇静一些,而后轻轻拨了拨她额间的碎发,倾其一生温柔“我是很愿意你活下去的,可是我不在,又担心你过得不好,倒是想不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了。”
这可如何是好。
君默琅哽咽一下,抬眸努力笑了笑,说:“我信你说的话。你把手松开。”
她说:“你舍不下我一个人,我陪你一起走。”
长琴执拗的不肯松开手,可是他的体力已经到了极限,终是再控制不住那匕首力量,那匕首嘶鸣一声,插进了君默琅的心脏。
可这匕首下的力,明显超过了长琴的预期。匕首刚没入她的胸膛,她便因疼痛再也说不出话来。
可她拼命忍着,靠在他的胸膛轻轻呢喃着情话,一字一顿,一字一着力一缥缈,说出的每一个字都用尽力气。
“十四……为君妇,羞颜……未尝开。低……头向……暗壁,千唤不一回……”
十四为君妇,羞颜未尝开。
低头向暗壁,千唤不一回。
十五始展眉,愿同尘与灰。
常存抱柱信,岂上望夫台。
十六君远行,瞿塘滟滪堆。
五月不可触,猿声天上哀。
门前迟行迹,一一生绿苔。(摘自李白《长干行》)
这一生,何其仓皇,何其荒唐。
第43章 生死
远处歌舞缥缈,笙歌不息。长琴不知道此处为何处,但身边出现一个模糊的影,那影告诉他,那是红尘。
喧嚣的红尘而已。
待有人呼喊他的名字,他便茫然回头,却发现其实他的身后无任何人在唤他。
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从心底油然而生。
天地一片空白,让他几乎忘了自己是谁,又或者,到底是不是他自己,还是别人?
可那声音传来的方向他却能分辨的出来,他循声而去,缓尔信步,行走间,在白凤与人之间含无规律的转换。前方是一扇木窗,待他看到前方的盛世时,止住了脚步。
又有声音同他说,再往前一步,窗便成门,若再走一步,则观成行,观可明哲保身,行则未必。你,想好了吗?
长琴张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那人告诉他,你已经死了。
长琴垂头,而后又举目望着窗外。
那人回答他,她也死了。
她去了哪里?
那人声音带着几分慵懒,似乎暴露了是个女子的事实。
她说:“她来了我这里。”
长琴眸中带了些疑惑。
那人回答他,“‘我这里’是往生”。
带我去找她。
那人咯咯一笑,回道:“其实你本来可以去找她的,可是你今生有未了的心愿,所以,你去不得。”
并没有。
“有的,我说你有你便有。”她笑的狡黠:“君上,我替你选吧。”
苍茫的白色中,一双水袖缓缓现出来,白色的袖子上是火红的曼珠沙华。她轻轻一推,看似没有用丝毫的力气,却一把将长琴推向窗外。
窗口的盛世之景变的扭曲起来,就连从中传来的笑声和钟鼓声都变得刺耳起来。长琴身子扑向窗子,窗子瞬间变成门,他进了去,然后门便就此阖上。
眼前一片黑暗,长琴无论如何都看不清眼前的场景。可是他却真真切切的听到了身边的人在呼喊他,可他听到的是陛下,不是夫君,不是洛渊,更不是阿渊。
由此他便闭上眼。他想了起来。那个本应该这样唤他那名女子,再也不会这样唤他了。
待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已经清明许多了。眼前是他的寝宫,龙床下跪了一片宫人。
他嗓子压着一口痰,剧烈的咳嗽起来,惊到了床下那群人。跪在前面的李公公赶忙上前将他扶了起来。
长琴靠在床边,低下头看到了自己被纱布裹得紧紧的一双手。空气寂静的有些可怕。
李公公欲说什么,却被长琴打断。
他道:“陪朕去花园走走。”
“可是陛下的身子……”
可是他话还未说完,长琴便自己撑起身去,恍恍惚惚的站了起来。李公公赶忙去扶他。
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没有人知道,但是众人皆知的是,洛王自皇后去后,整整三年未上早朝。直至前殿大臣在他的寝殿门口跪了一片,他才托着下巴。从软塌上抬起了头,问了一声,何人喧哗。
李公公看着他,叹息一声。
三年来,这样的事情并非一次,可每一次这陛下不是装傻就是充楞,完全没有了刚登上皇位时的意气风发。简直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而且喜怒无常。譬如那次,内务府总管以为皇后已去,便想再次为皇上选妃,可是这次那女子们还没进宫,内务府总管的脑袋便搬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