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良缘(35)
她用帕子将石凳擦拭干净,对陆琢道:“大人请坐。”
从圆台上远眺,云河流水潺潺,似有灵韵,宽阔的水面上有几艘燃着灯盏的行船,还有婉转的笛声从船里传来,想是有人在船内赏月,辅以丝竹悦耳,当真是文人雅士的行径。
陆琢颔首坐下,顺手摘下一片碧绿柔软的柳叶。
他将柳叶放在唇边,用手指轻捏柳叶的两端,轻轻吹起,悦耳动听的声音流泻而出,清脆明亮、宛转悠扬。
一曲完毕,沈瑜讶异地上下打量陆琢几眼,没想到知县大人还会吹木叶,还这样动听,真是让她大开眼界。
陆琢笑了笑,似是解释:“我年少读书疲累时,曾随手摘过家中的竹叶吹奏,没想到自己在这方面颇有天分,稍加练习,竟能吹出曲调来。”
沈瑜瞠目结舌,下意识地问道:“大人还有什么技能?”
陆琢略一沉吟,谦虚地说:“琴棋书画,都算是略通一二吧。”
沈瑜自然知道他是自谦,想当初在船上初遇时,她就亲耳听到陆琢随口作了一首诗,这也是她当时为什么一直凭栏而立侧耳倾听,没有及时走开。
进士出身,曾任翰林编修,如今是外派驻乐安的知县,任期一到便会回京城复命,到时候自会被朝廷委以重任,这是真正的天之骄子。
而沈家呢,沈清卓是举人出身,任乐安知县十余年,如今官职被除,戴罪流放。沈睿今年才会参加县学与府学的入试,若是通过筛选,方才能获得参加院试的资格,通过院试才算是考取了秀才的功名,至于考中进士,目前来看依然遥不可及。
况且如今沈家境遇大不如以前,全家的重担都压在她一个人身上,两人之间简直是天差地别的差距。
所以沈瑜听到他这句话,立刻摇摇头,十分诚恳地拍马屁:“大人当真是谦虚,先不论什么琴棋书画,只说大人的断案水平就让人刮目相看!”
陆琢挑了挑眉,兴许是彼此之间熟络了些,她远没了当初的疏离淡漠之感,整个人变得鲜活欢快了不少。
而且她这句看起来十分诚心的夸奖,比当初她对他福身施礼致谢时受用的多。
陆琢扯唇笑了笑,重复确认:“是么?”
“嗯。”沈瑜重重点头,说完,她又望望远处,指着一处亮灯处:“那里有杂耍好玩的地方,大人要不要去逛逛?”
“颜如玉”铺子今日开张,沈瑜一直在张罗忙活,撑到此时其实已经有些疲倦了,只不过不忍拂了陆琢的兴致,才悄悄忍住了自己想要打哈欠的冲动,着意要带陆琢玩到尽兴方罢。
但也不知怎么,陆琢好像有所感应,他站起身来,掸了掸衣袍,温声说:“今日就到此吧,我送你回去。”
沈瑜点头,如此也好,只怕再逛下去,她也会吃不消。
秋霜还在铺子中,沈瑜得先返回去接上她,两人再一起回城郊的宅子中。
她与陆琢并肩从圆台上下来,刚走到岸边,却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第18章
夜色渐深,岸边徐徐拂过的晚风多了些凉意。
沈瑜刚靠近云河边上,便觉得一阵水面凉风扑面而来,她忍不住偏首一侧,打了个喷嚏。
揉揉鼻子,沈瑜心道,这个喷嚏打得可真是太失礼了。
她方才的帕子已经用过,陆琢自然而然得将他的月白锦帕递了过去。
沈瑜接过手帕捂住口鼻,含糊不清地说了句:“谢谢大人。”
话刚说完,又一个响亮的喷嚏随之而来。
沈瑜:“。。。”
这种行为在陆大人面前当真有些失态,她莘莘得将帕子收好,再抬首时,发现陆琢已经站到了她的身旁,这个位置恰好能抵挡住吹来的凉风。
陆琢垂眸,似在沉思,他在暗暗后悔,不该让沈瑜陪着自己在岸边呆了这么久,毕竟是个女子,身娇体弱的,受不了冷寒。
沈瑜的鼻尖泛红,眼眸也水汪汪的,她扭头看过去,发现陆琢眉头微蹙,神色似乎有些不悦,忙问道:“大人怎么了?”
下一刻,陆琢解开外袍,不由分说地披在她的身上。
清冽的松香气息瞬间将她包围,沈瑜刚想推辞,就听到陆琢不容置疑地吩咐:“先披上,等到没有寒风的地方再还给我。”
他的语气不容拒绝,沈瑜下意识得乖乖哦了一声,接着整个人被包裹进他的外袍中。
这外袍于沈瑜来说衣长及地,她不得不提着袍摆小心翼翼地往前走,指尖所触之处尚有余温。
陆琢穿着青色圆领窄袖内袍,负手前行,神情泰然自若,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倒是沈瑜心内忐忑不安,她心内乱作一团,时而用眼角的余光偷瞥陆琢一眼,时而又下意识地去闻外袍上的清香,脑中还不受控制的评价,这味道很好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