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杏(94)
洪玉瑾这时才又转回话题,说:“我听人说,邬家和长公主有些旧日怨怼,长公主必然不喜欢皇后娘娘把邬明月捧得太高。莫若你去找长公主,让她带了我去,杀杀那邬明月的威风,让她们这些外地来的,知道咱们京里,比之她们,不知道要胜过多少!”
说到“她们这些外地来的”,又斜眼棱着蒋辰,一脸哀怨,直让他恨不能扑过来掏心掏肺。
功夫不负有心人,宴会的当日,长公主派了人来,邀洪玉瑾与她进宫赴宴。洪玉瑾踌躇满志准备赴宴,又对洪老太太说:“今日里本是家宴,殿下不欲让我出这个风头,但是那个邬明月仗着家世,非闹着进宫,殿下怕她趁机纠缠,就只好让我也去了。”
洪老太太送走孙女,激动得心口狂跳。
今日的筵席,虽是家宴,但是也请了一些皇亲国戚,传来传去,世家就没有不知的。都在言说太子妃要内定邬明月了,所以才只请了她,竟不料出现这样的转机。可喜可贺!
揣着一颗心等洪玉瑾回来,迫不及待问宴会如何。洪玉瑾含着一丝羞意,说:“殿下说,他对邬明月,并无半点情义。只是理州女子,全不知矜持为何物,只要见了殿下,就缠着他没完没了,简直是怕了。因此,殿下早早就退场了。”
太子殿下其实只是来打了个招呼,就匆匆离去了,不过这也算得“早早退场”,而且,今日里,长公主因为不喜邬明月,很是捧着洪玉瑾。洪玉瑾也没辜负她的厚望,诗词歌赋皆压了邬明月一头,那邬明月歌舞双绝,但在京里,世家小姐学这个,简直就是自甘堕落,因此,又受了洪玉瑾一番含枪带棒的羞辱,以致气愤之下失了言,连皇后娘娘也斥责于她。
这些事情很快在京里流传开,京中之人,无论以前觉得洪玉瑾如何,面对京外来的,却都同仇敌忾,愈发夸大其词,赞誉洪玉瑾,踩贬邬明月,传得纷纷扬扬,一时之间,洪玉瑾要做太子妃的传闻,甚嚣尘上,与日俱增。
纪凌宇自然知道这些传闻,不过他并没在意。别人不知,他却是知晓,他的婚事,并不是他的婚事,而是父亲和母亲斗气的一个扣,这个扣子,没那么容易解开。
这次昭帝松了口,不过是安抚急着抱孙子的太后,做个样子罢了,当不得真。
那日宴会,他匆匆去打了个招呼,就趁着这难得的空闲时间,来找杏儿了。
杏儿近日,忧心忡忡,期待着袁氏快些回府,好见上一面。他瞧着,分明都瘦了些,心疼到不行,伸手想要抱抱她,却被轻巧地躲过。
可是,逃走了的小鸟儿,却又站在一步之遥的地方,满脸期待地叫他,“阿余……我好想你!”
含了称呼,也不过短短六个字,却被她叫的如同流水蜿蜒,浮云弥漫,听得人心里颤巍巍,立时便有些心浮气躁。
太子殿下觉得从小到大,没受过这样软绵绵的磋磨。
昭帝为了和皇后斗气,故意不准太子纳妃,不让他有嫡出的子嗣,太子也没苦恼过。他反倒暗暗高兴,女人有什么好?像父皇的后宫这样吗?
还不如读书做事习练武功。
可是现在,他突然发现,若是昭帝下令,不许他靠近杏儿,那真的是在折磨他。
幸好,昭帝并不知道,从来不近女色的儿子身边,有了一枝小杏花。
然而,也好不到哪里去,因为杏儿全被程姑姑给教坏了。
“过来些!”
纪凌宇略带严肃地要求,却见娇滴滴一张芙蓉面上,立时布满了委屈,樱唇轻抿,含屈带怨,水眸腾雾,亦嗔亦羞……立时便觉自己矮了一截,语气不知不觉已变成了祈求。
“过来些,让我看看,怎生好像瘦了?是不是吃的不好……”
杏儿方松了抿起的嘴唇,笑意溶溶,秋波暗转,说起话来,含羞带怯,似带了挠痒的勾子,勾的人想要迫近些。
“不行……程姑姑说,我是女儿家,且都大了,不能再总让别人抱。会被……笑话的。”
程姑姑还说了,“会找不到夫君”,杏儿当时回程姑姑说:“我才不要什么夫君!”可是心里,却有些生了乱。
她从小和爷爷奶奶长大,身边并没什么男女纠缠;到了豆蔻年华,又先后失去了爷爷奶奶,悲痛欲绝,且几乎无处容身,哪里会有情窦初开的机会。这些日子,程姑姑明里暗里,提到这些,才让她渐渐开了点情窍。
她隐隐懂了些男女之间和父母亲朋的不同,就越发对着阿余羞涩起来。见了他,总想贴近些,可是,想到缩在阿余怀里入睡的那些事,又羞臊到想要逃走。
偷偷看阿余,见他目不转睛,眼神热切,忙侧身低头,抓起衣裙上的绣带揉搓,掩饰心里的慌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