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夫是皇帝(2)
岑治正欲偷拿,听她提及末句登时脸拉得老长:“不知道,自己去看。”
“那你可不许偷吃啊。”岑樱拍掉他手,“就捡了这么几个,得给闷罐儿留着做冰糖雪梨,他身子不好,老是咳嗽。”
做好了冰糖雪梨,她的肚子也咕咕叫了,重新拿了个干净的瓷碗盛了,走过和厨房相连的竹廊,进入堂屋。
堂屋左侧是她的房间,右边则是岑治的屋子和一间与之相连的书房,现已被改作了卧室。
停在门口,她有些忐忑地停顿了下,抬手敲门。
“请进。”屋内响起清沉如玉石的一声。
“是我。”
岑樱于是推门进去,窗边已坐了个青年郎君,手执书卷,正借着窗外投射入的暖融春阳看书。
他身旁置着炭盆,肩上也披着件旧袍。身姿修长,昂势如竹,俊美的侧脸在阳光下熠耀如瓷。即使是衣着朴素,也自显出种天潢贵胄的萧疏轩举,与这逼仄的简陋竹室格格不入。
“你醒啦?”
岑樱将碗在书案上放下,又要去关窗:“怎么又开窗了,你身子还没好完呢,小心着凉。”
男子放下书卷,抬眸看她:“承蒙岑姑娘照顾,这几日已经好很多了。开窗是觉得闷,没事的。”
他原就生得清俊,看人时,一双眼便如碧水镜湖般澄澈。
被他这般看着,岑樱便有些喘不过气,脸上也微微发烫起来。
她低眉避过,转了话题:“我阿爹他们没吵着你吧?”
他摇头:“原是我叨扰了岑先生,没什么吵不吵着的。”
又是温和而疏离的一句,岑樱微微语噎,默了息才问:“那你早上吃东西了吗?这是我才做的冰糖雪梨,对肺很有好处的,你趁热吃吧。”
“谢谢,我不饿。”
“可你一早上都没有吃东西呢,真的不饿吗?”
许是听出了她语气中的乞求,郎君终于有所动容:“也好。”
“那就谢谢岑姑娘了。”
岑樱长舒一口气,嫣然一笑,掩门出去:“那你慢慢吃,我去做饭。”
郎君一直目送她身影消失在房门之外,待她走后,眼里的温和也都悉数消失不见。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粗糙茶碗里白如羊脂的野梨,端过小抿一口,即将剩下的梨汤悉数倒进了水瓮中。
*
岑樱回到厨房,岑治已经将粥煮上了,见她回来,凉凉讥笑:“又去自讨没趣了?”
“要你管。”岑樱搁下碗,舀了一碗麦粉调面糊,神情落寞。
岑治道:“你对他那么上心做什么,这小子一看就出身大家,迟早都要离开,搞不好,还会为我们引来祸患。你该不会是看上他了吧?”
岑治口中的“他”即客室里如今住着的那个青年郎君,名秦衍,是岑樱三个月前捡回的外乡人。
当时她正在村里的清溪浣衣,正好见到浑身是血的他被溪流冲下来,一动不动,如死了般。
阿黄一直叫,凫水过去想拽他上岸。她是为了阿黄的安危,才壮着胆子将人救了上来。
一摸脉搏,有救,就把他背回家了。
那时他伤得很重,衣服渗进肉里,血肉模糊,像是才历经了什么劫难。
岑治原本是不欲留他的。
他们所在的清溪村位于凉州的姑臧郡云台县,地处大魏西北,是道天然的狭长地带,北与柔然接壤,向南是吐谷浑,再往西,就是西域诸国,皆是未经开化的游牧民族。
近来时局不平,西边的高昌屡屡犯境,去岁九月,太子亲征,灭高昌,收玉门,置安西都护府,大胜而归,却在返程时因定国公接迎不及时而被吐谷浑所袭,从此离奇消失,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太子麾下的苍龙府已在安西都护府与凉州西境搜寻了三个月,却都一无所获。眼下,太子的亲信渤海封家和罪魁祸首定国公薛家都已来了姑臧,正对全郡上下进行地毯式的寻找,只怕不日就将到达云台。
那定国公薛家和太子乃是死敌,名为寻人,只怕还有的是祸事。此人来历不明,岑治畏惧惹火烧身,便不大想留他。
奈何秦衍伤得极重,险些就没能救活,女儿岑樱不愿见死不救,也就只得无奈同意他留下了。
秦衍在岑家养了两个多月的伤才能下地,自称京城商贾之家,欲往敦煌为母亲求取经卷,却于姑臧境内遭致抢劫,财物洗劫一空,他亦被打晕,随着清溪漂流至村子里。
眼下,他只求借住在岑家,待养好伤,与家人取得联系,必定重金酬谢。
岑治倒也不希求这重金。他以学堂营生,尚能度日,即便为他花了些医药钱也不至于家徒四壁。
他真正在意的是——这小子长得人模狗样,气度不凡,他的樱樱会芳心暗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