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妈小声叫了句：“大小姐。”

“我去换个衣服。”慕暖随便找了个借口，懒得看见她们母女情深。

一个小时之后，慕暖估计再充沛的感情也该表演结束，她换了身毛衣和牛仔裤，缓步下楼。

慕彤趴在楼梯栏杆上压腿，脚抬得高高的，右手搭在上面，半截小臂拢在一条特制的镶宝石手链里，映着吊顶灯光明晃晃夺目。

慕暖不经意瞥了一眼，她知道慕彤这截小臂下面布满着烧伤疤痕，都是西山那场大火造成的。虽然慕彤常常说话很难听，一点小事就要大张旗鼓斤斤计较，但慕暖每次看到她的疤，心里再有气也都消了，毕竟她大一点，要懂事让着妹妹。

“姐，我看一下你的，好了没？”慕彤对视到慕暖的眼神，眼睛骨碌一转，突然发难去扯慕暖的毛衣。

慕暖早有防备，闪身避开，捏回毛衣领，有些烦躁地说：“没什么好看的，怕吓到你。”

“切！”慕彤没得手，不服气地哼了一句。

慕暖现在心情很差，没空陪她玩游戏，她转身准备走人，回去找沈肇东解决一下机场看到的不爽。

“你要去哪？”慕彤突然拦着门，质问道。

她才刚刚回来，还没有看慕暖吃瘪够，哪那么容易放她走。

“不关你事，让开。”慕暖耐心耗尽，冷淡地应了一句。

“爸，妈，我们今晚叫姐夫来家里一起吃饭吧！刚好我姐也在家。”慕彤朝厨房里叫了一声，一脸挑衅地看着慕暖。

“好啊，大家一起热闹热闹。”慕振国乐呵呵地从厨房出来，手里还拿着抹布，向来信奉君子远庖厨的他，为了宠小女儿回国接风，也破例下了厨。

慕振国站出来，看到慕暖一副要走的样子，脸立刻沉了下来，施压道：“暖暖，打电话给肇东，让他过来吃饭。”

“爸，我还有事，不在家吃了。”慕暖生硬地拒绝。

“你能有什么事？”慕振国眼睛一瞪，明显是这个理由太敷衍他，不可信服。

慕暖深吸了一口气，解释道：“我工作室有事，下午本来就耽误……”

慕振国粗暴地打断她，生气道：“工作室就这么忙？你妹妹刚回国，留你吃顿饭都不肯？你开画室肇东知道吗？如果忙到吃饭到连吃饭时间都没有，那就不要开了！”

“他知道。”慕暖按捺住火气，妥协地掏出手机，说：“我给他打电话，让他过来吃饭。”

“这还差不多！”慕振国甩开抹布上了楼，逞完一家之主的淫|威，他也没有心情再做饭了。

慕暖打完电话回头，对上慕彤一脸胜利的表情，慕彤立刻做了个鬼脸，用她爸的口气学了一句：“这还差不多。”

“有病。”慕暖翻了个白眼，她也懒得装了，转身到沙发上坐下，浑身散发出生人勿近的煞气，总算吓退了慕彤那鼠胆，不敢再过来招惹，一溜烟跑去了厨房，和她妈腻歪。

*

沈肇东很少来慕家吃饭，之前来过都是赏脸，他的身份摆在那里，慕振国和王芹都极尽捧他之能事，他就更不喜欢来了。

但他这回却是笑盈盈来的，慕暖打了电话，他礼仪做得很周到，特意带了见面礼，虽然都是周凯准备的，但要他大少爷做这表面功夫，也算纡尊降贵了。

宋妈笑眯眯地过来接东西，招呼道：“姑爷，东西给我吧，开饭了，您上桌吃。”

“暖暖。”沈肇东这时候眼里哪里还有别人，殷勤地蹭到慕暖身边，去牵她的小手，放在掌心里轻轻捏着。

慕暖眸中闪过一丝异样，俗话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他还帮了忙，做得这么周到，又是在外人面前，他们夫妻之间的事，还是留着回家再说。

慕振国下楼，又与沈肇东寒暄了一阵，大家依次序上桌吃饭。

慕振国状若不经意提起，“肇东，暖暖最近行事有些出格了，她开的那个什么画画的工作室，你事先知道吗？如果你不同意，就让她不要开了关掉，初出茅庐懂什么做生意，卖画亏本了都不知道。”

沈肇东看了慕暖一眼，抬眸轻笑道：“爸，你放心，暖暖开工作室我事先知道，我没有意见，她不会的有我在背后指点，亏不了。”

这一声“爸”叫到了慕振国心坎里，那些对慕暖乱撒的气早跑到了九霄云外，立刻和沈肇东相见恨晚，高兴地叫宋妈开瓶香槟庆祝。

饭桌上局势逆转，慕暖后知后觉地抬头，看见沈肇东偏头颈间露出的半截黑亮发茬，再往下描摹是脖颈连接的衬衫硬质领口，被领带束缚后夹出笔挺的折痕，与西装外套的领子层层叠叠，直至延伸到宽阔的双肩和厚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