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肇东注意到她的动作，问道：“不习惯这个味道？”

慕暖摇了摇头，小声说：“是药香，很好闻。”

沈肇东失笑，悬着的心放下，牵着她进去。

两位慈蔼的老人坐在灯笼底下闲谈，看见客人进门，起身迎接。

“陆老，陆夫人，您二位最近身体可还好？”沈肇东谦逊地上前打招呼，领着慕暖叫人。

陆夫人笑着让座：“老样子，今年还算硬朗。”

她去内室泡了茶出来，拉着慕暖左看右看，很是欢喜：“东哥儿今天怎么有空过来，是专程带媳妇儿来给我们瞧的么？”

沈肇东和陆老站在一旁说事，听到陆夫人询问，笑着点了下头承认。

陆老名叫陆茂泉，师承太医院一脉的老中医，闻名全国的陆氏医院就是他一手创办，如今退下来交给家中小辈打理，二老便隐居在这苦水斋，偶尔也会收治一些疑难杂症走投无路的病人。

周凯提着大堆礼品进来，慕暖陪陆夫人一起拿去厢房放置整理。

陆茂泉看见沈肇东眉间积攒郁气浮动，以为他老毛病又犯了，问道：“两年前不是说已经好了么，病症又复发了？”

“没有。”沈肇东摇头，目光温柔地凝视着回廊里那道纤细背影。

陆茂泉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神色了然，原来治病的良药在这，哂笑道：“我记得两年前你家沈老太太送请帖来，说你要结婚，看来这病竟是你那小姑娘治好的？”

“嗯。”沈肇东没有否认，苦笑了下：“可如今我的小姑娘也生病了。”

陆茂泉皱眉：“怎么？她生的什么病？”

“也是梦魇。”沈肇东揉了揉眉心，十分无奈：“之前听陆老说过，这病生起来是契机，治愈也要靠契机……”

“她现在的症状是什么？”陆茂泉打断他的话，问道。

沈肇东仔细想想，几次比较明显的反应：“夜里做梦总是会哭。”

只是做噩梦哭，这症状算轻度的，陆茂泉心里有底，远不比上沈肇东当初难搞，发起病来梦境现实不能区分，像只可怕危险的狼崽子，见人就咬。

“心疼了？”他睨了沈肇东一眼，打趣道。

沈肇东揉了揉胸口，故作自嘲：“陆老，还真疼啊。”

陆茂泉被他气笑了，没有卖关子，直接道：“行了，带她进来把脉，可以先用药物调理。”

“好。”沈肇东松了口气。

慕暖茫然地被拉进厢房把脉，随后陆茂泉写出一大堆方子，让沈肇东自己去药柜里按需抓药。

慕暖看见这阵仗就害怕，要喝好多苦苦的中药，她悄悄地拉了拉沈肇东的袖子，问他：“这是治什么病？”

她没觉得自己有病，能不能不治啊？这句腹诽，慕暖按捺在心里没说出来。

沈肇东宠溺地捏了捏她的小翘鼻子，耐心解释：“你不是晚上总做噩梦睡不好么？”

“……”他竟然都知道，慕暖内心惊讶又紧张，还有一丝微不可察觉的小雀跃，手指紧紧抠住他的白衬衫袖口。

沈肇东抓住她的小手，将被抠得可怜皱巴巴的衣服解救出来，牵着她往存放药柜的厢房去，笑着说：“陆老这方面是专家，我可不希望以后每天晚上睡觉，老婆都抱着我哭，明明没有欺负得你那么惨的对不对？”

“……QAQ。”就是你欺负的啊，都欺负了好多年，梦里也不曾放过我，慕名媛矫情地悄悄腹诽。

不过其实也没有每天，慕暖挪开目光默，你不出差抱着我睡，就不做噩梦睡得挺好的，她心虚，这些话只敢在心里默念，不敢当真说出来。

但沈肇东能专门为了自己求看老中医，慕暖还是有点小感动，用手偷偷握住双颊脸红。

沈肇东最艰难的那几年都混迹在苦水斋，对这里可以算得上是熟门熟路，抓药这点小事毫不费力，陆老也乐得清闲，随他去药房自由发挥。

陆夫人收拾了茶碗，又从房中端出来一圃药材，让陆老挑拣碾碎入药。

留两个小辈独处。

第18章

陆夫人回耳房里清洗茶碗，听到隔壁药房小夫妻笑语玩闹，沈肇东闲心极好地逗弄小姑娘。

老人会心一笑，不容易啊，当初以为他要被逆境压垮的少年，不言不语，精神错乱，整个人瘦成一把皮包骨，如今也长成了为别人遮风避雨的顶天立地男子汉。

沈肇东抓完药，出来给陆老过目检查。

陆老目光从药斗中扫过，得意地哼出一声：“不错，教你的本事还没忘？”

沈肇东轻笑：“陆老说的哪里话，您教的东西，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算你小子识趣。”陆茂泉挑了挑眉毛，放下手中研磨盏，起身去给他拿牛皮纸袋装药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