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枝(8)
“公主可是昨夜不曾休息好?”庆莲问道。
凝望着镜中满是倦色的自己,赵容蓉没回答庆莲的问题,而是问道:“玉禾何时入宫?”语气中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急。
庆莲回道:“方才宫门开,奴婢便让人去公主府传信,算算时辰,此刻也该见着玉禾姑姑了,再有小半个时辰,玉禾姑姑便能入宫。”
微不可闻,赵容蓉松了一口气。
庆莲一向伺候她近前事,却也不是事事都知道,那一年,她前去江南散心,并未带上庆莲,身旁是玉禾照料。江南旧事尘封许久,从前,她原以为除了她与玉禾,这满京城再无第三人知晓,可如今陆湛现身于宫宴。
不对……
陆湛摇身一变,竟成了玉王。
庆莲觉得有些奇怪,昨夜宫宴后,公主的情绪就有些怪异,在歇下前,突然吩咐她一早让人去公主府传见玉禾。
玉禾打理着公主府内务,能干得体,事务繁忙,是公主心腹之人,若非是棘手之事,公主并不轻易召她入宫。
可是昨夜,除了见到驸马,公主还有何烦心事呢?
赵容蓉有些心不在焉的盯着铜镜,忽闻一声,“阿娘。”
她眼中渐渐蓄了欢喜之意,转过身去,朝着奔向她的小小人儿,俯下身张开了臂弯。
蛮儿扑了她满怀,仰头笑眯眯道:“阿娘。”
赵容蓉将穿的单薄的小人儿抱在怀中,拿着薄毯将她裹住。侍女拿来衣裳,赵容蓉顺手接过,动作娴熟的为蛮儿穿上,一看便知是做惯了此事。
旁人皆知,安阳公主虽同驸马多有嫌隙,却是对爱女倾注了所有的爱意和关心。
用过了早膳后,赵容蓉陪着蛮儿写了两个大字,不多时,玉禾入了宫。
侍女便牵着蛮儿离去,蛮儿这小丫头每日无忧无愁,出了门,还能听见她说要去园子里摘花编花环。
赵容蓉忽而唤道:“庆春,今日带着蛮儿在偏殿玩耍,莫出去。”
“是,公主。”庆春应下。
看着蛮儿离去,赵容蓉笑意渐失,似怅然若失。
玉禾挥退了两侧,“主子,出了何事?”
昨夜的熏香,味道不曾散尽,甚是扰人,她拾起挑子,将那一点儿未燃尽的火星子埋进香灰里,火星子奋力迸发,明亮耀眼,然后归于灰烬。
她心情平静了许多,淡然开了口,“玉禾。”
“当年不是只有我哄骗了陆湛。”
“原来他也骗了我。”
“这世上竟有这般匪夷所思之事。”
她嘴角多了一抹笑意,“可见世间人皆是你瞒我瞒。”
玉禾神色凝重,“公主,您这话是何意?”
赵容蓉转过身,嘴角笑意尤在,眼中却是冰凉一片,“陆湛便是玉王。”
“可笑不可笑。”
玉禾难掩惊讶之色,“怎会如此?”
不过是那年江南一场意外相遇,原是如风筝断了线,了去无踪迹,当年一别,应该再无相见日。
沉稳如玉禾,一时也慌了神。
“公主,此事干系重大,您务必要做出决断。”
“我明白。”赵容蓉轻声说道。
“去传信……”
*
“蛮儿,公主说了,我们今日不能去园子里玩。”庆春苦恼的蹲下身,哄着小丫头。
蛮儿疑惑,“为什么不能出去?”
庆春让人将玩具都找来,一边耐心解释道:“今日外头风大,若是吹了风,又该着凉了,可得喝药呢。”
蛮儿抱着布老虎,一张小脸闷成了包子,“蛮儿的病已经好了,可以出去玩。”
不过她也不哭不闹,就安安静静的坐在地毯上,闷气的拿着自个儿的布老虎玩儿。
庆春看着她这副小可怜模样,着实是心疼,“待会儿奴婢陪你去见公主,就说咱们就在园子里玩一小会儿便回来,如何?”
“好!”蛮儿眼睛霎时就亮了。
墙边有两个人鬼鬼祟祟躲着,她们自以为躲得很隐蔽,偏生旁人都瞧见了,却并未理会,只当做没瞧见。
待到玉禾从赵容蓉寝殿中走出去,庆春便立刻带着蛮儿入了寝殿。
“阿娘,蛮儿想去园子里玩,就玩一小会儿,好不好?”小丫头可怜巴巴仰着头。
庆春连忙求情道:“公主,奴婢会小心伺候,待蛮儿采好了花,奴婢就带着蛮儿回来。”
赵容蓉蹲下身,微笑看着女儿,“待我们回家了,阿娘陪你摘花做花环,好吗?”
庆春吃惊,这才发现殿中的侍女们正在收拾行李。
蛮儿眼前一亮,“阿娘,我们要回家了吗?”
“太好啦。”
回家的吸引力远远比去园子里摘花大。
说要回家,也是回公主府。
赵容蓉要带着蛮儿回公主府一事,很快便传到了宫中各处,贤妃很快便差人将她叫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