辴嬽/楝曩(90)
说话之人温婉娇媚,斯斯文文,是个及芨出头的妙龄少女。另一人哆哆嗦嗦的道:“是……是,不知女侠有何……吩咐”也是个少女的声音,只是语气战栗,吞吞吐吐,似乎颇为惶恐。
先前那少女呵呵娇笑:“我不是什么你侠,我是江湖上恶贯满盈的大盗女贼,我生平最是痛恨命好有福之人,今儿个撞见了我,算你时运不佳。”顿了一顿,续道:“不过我该如何罚你,倒是个问题。将你全家满门抄斩是个好法子,但姑娘我疲得很,如此忒了累人……唔,我瞧你细皮嫩肉,这张面皮生得委实不错,无怪天下的男人见之侧目,不如我将你左半边脸皮撕了下来,亦或扣掉你一只眼珠子,毁去这副容貌可好”
这话听起来令人不寒而栗,但她仍是言笑宴宴,只另一位少女早已吓得花容失色,一声凄厉的尖叫过后,捂着右眼摔了下去,直痛得满地打滚,连嚎叫也发不出了,只留一地血线。
见此情状,旁人无不骇然,伊晚一拍桌面,擒着只酒壶踱将过去,与那少女同桌而饮。此时那少女将对方眼珠扣了出来,掂在掌心又捏又蹂,看也不看足边一眼。
伊晚笑道:“我看这位姊姊穿着秀丽、锦衣华服,瞧来必是哪门富贵人家的掌上明珠,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娇生惯养,命实在是太好了,但一般旁人越是好命,姑娘我便越是羡慕嫉妒恨,今日碰巧撞见了我,算你运气不好。”
她虽照猫画虎,但话中有话,指明对方所以痛恨命好有福之人便是因自己福薄,羡慕嫉妒恨,故而要害得对方比自己更惨,这才心满意足。适才那少女为其挖去眼珠,就此残疾,将来怎能好过这辈子只怕就这么毁于一旦了。
妙龄少女见她一语中的,霎时道破了自己心思,凝神瞩目,挑眉道:“哦看来咱们是同病相怜,却不知你又待怎样?”
伊晚依然笑靥矜持:“我看你颇有几分容色,尤其是这双眼睛格外漂亮,不如送给我了罢。”那少女勃然大怒,正要发作,伊晚又道:“你且不必气愤,其实相貌生得美了未必是什么好事,将来倘若招惹一堆还不完的桃花债,那可苦也愁也,将姿色去了,焉知非福”
那少女再也忍无可忍,左足横扫,从桌底直戳过去,要将这胡说八道的女子踢个筋斗。伊晚辨得裾前风声飒然,知她恼羞成怒忽施偷袭,足尖沉而上翘,径直往她涌泉穴点去。这一招无影无踪,更悄无声息,若非目睹,基本百发百中,但那少女武功甚高,眼不见目不视亦能觉微知著,脚掌反转下垂,去勾对手脚背,定要将对手撂倒。
二人双颊含笑,不动声色,桌下却已交换了数招,谁也不能耐谁如何。
卢彦欲令心上人力敌取胜,只要伊晚未落下风,并不出手相助。零虑却认为那少女无缘无故便踱人双目,实在忒过狠辣,小小年纪,其凶残之处比起凫灵仙境中的魔头有过之而无不及,存心要叫她吃点苦头,擒起一只酒杯,运劲往那少女送去,笑道:“姑娘好功夫且干了这杯。”
那少女正同伊晚见招拆招拆得不亦乐乎,乍然闻言,不禁疑惑。见酒杯来势速缓,镜酒之人又笑容可掬,似乎真是佩服自己武功,予以赞扬,于是张开右臂去接。
她功力与伊晚在伯仲之间,这一下一心二用,足底不免稍滞,尚未接到酒杯,只觉身下一空,木椅为伊晚踢飞。她虽惊不乱,待身子失衡不由自主往下而堕时左手在桌缘一撑,借力站起,但觉脸上一湿,零虑递过来的满杯酒水已泼在她面颊之上,汁水淋漓。
她一愕之间,伊晚飞起右腿,正中腰间,她一身尖叫,跌在零虑桌前,模样狼狈至极。
伊晚道:“这般心狠手辣、乖戾偏激的女子,饶了定然为祸人间,不如将她武功废黜,以免再去仗着武功胡作非为。”举起右掌,正要往她丹田击落,不料那少女忽然呜呜呜的哭了出来,边哭边叫:“你们打死我罢,我是天下最可怜之人,你们只知辱我欺我……!”越哭越厉害,泪眼婆娑,竟嚎啕个没完没了,倒真似有满腹委屈一般,叫人闻之心碎,大起恻隐。
三天给她嚎得发怵,伊晚道:“明明是你为非作歹、肆意逞凶,要可怜也是旁人可怜,怎么好轮到你哼,即使你真有甚可怜,那也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罪有应得,谁来同情你了”那少女听而不闻,只是一个劲儿涕泗横流,悲戚溢腔。
伊晚见她虽哭天抢地,但穿金戴银、衣饰琳琅,明显出自豪门世家,多半是双亲宠溺过头,娇生惯养,以至飞扬跋扈、无法无天,善恶对错也难辨分晓,平素只有她凌虐于人,认为此乃理所当然,今日首次受挫,便觉自己无辜,其实哪有什么冤枉委屈伊晚鼻腔一哼,说道:“你爹娘教女无方,以至你误入歧途,观念不正,我今日且替你双亲好生教训教训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