辴嬽/楝曩(88)
她对虿螅毒神向来尊重,按理本不该拿师仇为筹码行此无赖之举,但能同阿颛双宿比翼乃师傅临终唯一遗愿,亦是她毕生夙愿,倘若她不设法逃走,今生今世只怕再与阿颛无缘,遂之好事急从权。
卢彦二人面面相觑,交换了几个眼色,卢彦道:“姑娘此话当真实不相瞒,我二人有个十分厉害的对头,近日听说也到了山下城中,约莫是探得我二人行踪,寻晦气而来。这个对头乃是邪魔外道中的高手,武功高深莫测,鄙人深恐她终于找上门来,未免连累贵派殃及池鱼,牵扯无辜,方才急于告辞。”
他正儿八经的娓娓道来,所叙字字属实,字里行间将他那对头身价抬得颇高,零虑却不以为然,寻思天下除凫灵仙境一教,还有哪一家哪一派有胆来此自寻死路遂并不在意,摇头道:“愚不可及,而今武林之中,还有哪处避难所较我光明神域更为安全我这厢第一条吩咐便是要你二人老老实实宿在山上,盘桓些时日,待我点头允可,方能下山。”
卢彦二人没料到她的条件竟简易至斯,大赶纳罕,同时却又想到倘若她永世不点头,岂非要在这山上寄人篱下一辈子
零虑知他二人的顾忌,宽慰道:“不必忧心,至多十天半月便已足矣,我阿爹若问起,自有我去周旋。”
卢彦送了口气,又问:“不知后头两桩差遣又是如何”零虑鼻腔一哼:“无需心急,待你将这一桩办妥了,届时自会告之。”
卢彦嗯了一声,忽道:“一切便听从姑娘指挥,只是不知稍后尊夫回来却怎么说”
这话实打实说到心坎里去了,眼眶一涩,湿漉漉的道:“他一去不复返,哪里还会回来……”正幽怨间,蓦地神思一紧,灵光闪处,抓住了一丝重点,瞪大了瞳孔惊问:“你怎知他不在山中,你瞧见他下山了”
卢彦见她格外激动,微觉诧异,点头:“昨晚婵娟丰圆,我二人潜夜坐在那边岭上赏月,尊夫便牵着坐骑往蹊径处下峰,朝东南方驰骋而去……”
他的话尚未说完,零虑脑中轰然炸裂,双目圆睁,急声问:“你确信不曾眼花看错?他果真往东南方而去”卢彦仔细回忆片刻,肯定道:“正是,千真万确。”
第31章 第三十章再度离家
零虑见他那副毋庸置疑的形容,知其并未撒谎相欺,寻思倘若阿颛是回翙隰谷,必向西北而行,往东南是背道而驰,无路可走,他为何南辕北辙琢磨半晌,她恍然大悟。
西北方是折回翙隰谷的途径,东南则是前往歆澜山亭前洞的方向。多半是阿颛听了父亲那一番捏造之辞,心灰意冷,一心只想远离这红尘俗世,却始终无法忘怀他们来时的初衷,是为了让自己一朝成凤,故而才折而往南,去亭前洞讨那一门净穴术,若如到手,定然悉数相赠,以免自己跋山涉水。
她知他即使获术而反,也绝不会同自己照面,他会悄悄将之置于她能窥见之处,而后神不知鬼不觉扬长而去,像从未来过一样,像他留笺辞别一样。
思及此,零虑只觉满腹心酸,对父亲的埋怨相应而增,对阿颛的执念也愈加沉重。
六日时光转瞬即逝,这六日以来,零怒果真调了四名奴婢仆从整日价傍在闺女身畔,狗皮膏药般如影随形,摆不脱亦甩不落,时时刻刻行监坐守。
他自个儿每日都抽个把时辰为闺女行功驱寒,并详细端详闺女神色有何异样、枯槁颓唐与否,零虑思君心切、念君悠悠,却勉强将思念敛埋于心,不露声色,佯装若无其事,对阿颛之去绝口不提。但又深怕做得忒过刻意,欲盖弥彰,令父亲起疑,只偶尔聊表不满,打消零怒的疑虑,以求他放松警惕,便与乘机溜走。
初时她同零怒说自己与卢彦二人一见如故,知己投缘,要留他两个薄尽地主之谊;且天冥古皇人所崇敬,今番有幸得会他的嫡传底子,千载难逢,正好请教他老人家的英雄神迹……这番说辞滴水不漏,零怒自然允了。
零虑只待六日寒气尽数逼出体外,康复痊愈之后,立即与卢彦二人互通书函,令他俩想个法子将身边一堆寸步不离的影子笼统引开,她便走为上策。
伊晚心细如发,连施妙计,趁第七日三更半夜、人困马乏之时往零虑房中投掷催眠药剂,众奴婢仆从抵挡不住,昏昏欲睡,终于接二连三的歪倒,连零虑也大会周公。伊晚窗棂外偷窥,见众人都已不省人事,这才缓步踱入,给零虑喂以一枚醒神丸,解取催命剂的药效。
零虑惺惺忪忪的醒转,一阵迷惘,伊晚连忙捂住她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一指窗外:“时刻到了,咱们这就摸黑下山。”零虑蓦地恍然,点了点头。伊晚有备而来,包袱干粮坐骑路径都已筹谋妥善,依照计划施为,顺顺当当的下了光明神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