辴嬽/楝曩(60)
紊乱之既,人丛中蓦地横过一道血线,绯红似火、轻翙鸿蒙矫若凌空,瞬息闪至将楚身前,一掠一晃,竟将境君夫人从他掌下提了出去,退至四丈之外,才堪堪止步。殿中适才乌烟瘴气,闹得不可开交,精力全放在境君夫人身上,无暇他顾,待人影显现,在场群雄无一例外皆为之瞩目,却只看到一幕如火烈焰般的红色虚影,只晃得眼花缭乱,如何能窥测来者何人心头暗赞:“天下竟辛有这般惊世骇俗的轻身神功武林人所上明渊经,只怕上明渊经也未必可及!”
一惊未罢,人影立定,群雄抬眸一觑,境君夫人身旁多了一人,却是个墨发鲜衣、弱冠年华的青年公子。众人异口同声“咦”了一声,颇以他年纪为奇。太半人却暗自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只消境君夫人未落入将楚手中,上明渊经之争究竟结果如何尚未可知。
这青年一鸣惊人,在场诸杰却无人相识,皆暗自揣测他究竟来历何门、师出何方。只有右首的旮旯一隅有个妙龄少女却蓦地一“咦”语携疑惑,咕哝了一句:“是他!他怎会现身在此”看了眼身侧长剑缚腰、身披皓白素袍的男子,面上陡现惊恐之色,颤声道:“莫非他不肯善罢甘休,还不死心,决意杀你以雪师仇待古皇走了,便千里迢迢追踪而至”
月袍男子一见那红衣青年,眉目便即深蹙。想起当日之祸,心有余悸,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大有畏缩之态,但思忖片刻随即释然,摇头道:“我看未必,他有言在先,便绝不至出尔反尔。咱俩与师傅分别多日,他若欲寻仇,我焉能活到此刻你且放心,咱们静观其变。”
这妙龄少女自然就是伊晚了,身旁温言宽慰的月袍男子便是卢彦无疑。他二人多日前于桡鹨城受阿颛突发为难,生死攸关之际天冥古皇出手退敌,阿颛第一次与其交手,是在翙隰谷中,彼时虿螅老叟中他一掌,身受重伤,阿颛虽竭力救援,仍逊其一筹,只凭“海陨烂尸幽昙裁命术”中的上乘轻功顺利摆脱强敌追捕,天冥古皇知虿螅老叟受己一击,命不久矣,便也未穷追不舍。
桡鹨城中二度相逢,阿颛虽在此前潜心修行内功,突飞猛进,但天冥古皇平生九十余载苦研武学真道,造诣之深、功力之淳,早臻登峰造极之境,阿颛至多不过与其旗鼓相当,竭尽全力仍不分轩轾。
他二人动起手来,何其厉害?瞬息间翻翻滚滚拆了上千余招,直斗得天昏地暗。但阿颛终究功力有限,无力手刃真凶,便退而求其次,决意杀了帮凶一命偿一命,也勉强算是报了大仇,于是同天冥古皇见招拆招之间,拼着吃下对方一记重手,亦腾出一掌按在了卢彦胸前。他以为天冥古皇一掌击在师傅胸前檀中要穴,以致饮恨归西,那么他亦该当礼尚往来,依样画葫芦回馈一掌,恩恩怨怨从此也就一笔勾销。
卢彦结结实实挨了他一掌,彼时阿颛真力精纯、沛莫能御,他如何承受得住当场便气窒血凝、不省人事,连五脏六腑亦给拍得粉碎,若非天冥古皇不惜代价施以妙法相救,他这一倒便就死于非命。
说到身份来历,卢彦幼时本是达官贵人之子,侯门世家,地位显赫,集万千宠溺于一身,总角时举家为奸佞迫害,满门抄斩,幸而卢彦未雨绸缪,使瞒天过海之计拖家带口逃出生天,却在亡命天涯途中为凫灵仙境中人屠戮殆尽,卢彦不过是天冥古皇碰巧路过时顺手就下的一介垂髫,家破人亡,无依无靠,彼时天冥古皇正愁门下无一继承自己衣钵的传人,依缘随性,便收了他为入室弟子,传道受业。
其实卢彦恃宠而骄惯了,自小吊儿郎当,除了顽劣,旁理一窍不通。他生父学富五车,其子却截然相反,天资实也欠缺聪颖,习武之道,别说艰涩无穷的内功真诀,便是寻常的花拳绣腿一招半式也难以掌控,天冥古皇恨铁不成钢,一度扼腕。多年来苦心孤诣细加教导,不过学了三招两式的入门功夫,实不入流。
而阿颛从天而降,驾临桡鹨城秋水苑这么一闹,天冥古皇与其恶斗,卢彦这厮竟突然开窍,将他所演之功一一概括入眼、铭记于心,伤愈后照猫画虎般一练,竟豁然贯通、行云流水,数日之间居然将他的“斩天诀”剑法一气呵成修至了三层,真真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卢彦武功初有小成便携红颜知己一同出师历练,赶上了正魔之战。他因难释血亲之仇,毕生夙愿便是将凫灵仙境夷为平地,同道义军举旗,他焉有作壁旁观之理?凭师尊信物亮明来历,同进除魔之师。这一路上披荆斩棘,他以一身绝妙剑术初绽锋芒,立下不菲战功,头角峥嵘,颇得各派掌门首领刮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