辴嬽/楝曩(52)
月骨鸢初时本来只需躲避十八天洞金仙以及七鳏六寡,杀了赛登徒,反而惹祸上身,成了全武林人人围攻的公敌。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群豪只道她利用美色谋得圣门心典后远走高飞,然她自己却对此一无所知,无端为人追杀,如何能不义愤填膺?她一怒之下,不屑解释澄清自己无辜,五指捭阖,大杀四方。
他二人蛇鼠一窝,互惠互利,都各怀鬼胎。风潇游却觉能同美人同舟共济并非虚与委蛇,实乃风流艳福,诚然期间令他吃了不少苦头,亦甘之如饴。也是二人齐休戚共患难,方才暗生情愫,渐演渐烈。为避群敌,他两个不惜暗潜勾栏、厮混瓦舍,同床共枕,更有甚者,竟佯装新婚夫妻乔装燕尔。月骨鸢虽伶俐聪颖,却极易暴躁,甚却随机应变之能,逼急了往往只逞匹夫之勇,与敌人一拼高下。她与强敌动手,拖延了时辰。风潇游便出谋划策,拄于一旁细辨敌人武功,冥思破解之法;又或眼观六路,穷施巧计逃之夭夭。一人出力一人出智,甭论何种千难万险,总能化险为夷。
强敌实在数众,避无可避时,二人慌不择路,偷偷溜进了碧衣教总舵豢蜈谷。谷中千虿万毒,防不胜防,凶险之处,比之于刀光剑影中厮杀不遑多让。虽深入险地,但投之亡地而后保、陷之绝境而后存,就因谷中四面楚歌,旁人只道世间无人愚蠢至自寻死路,决计料想不到他二人竟躲入谷中。即使料到了,也不敢轻易开罪墨扬。
机缘巧合,二人入谷时正当三更半夜,月骨鸢重伤仍未复原,但要趋避碧衣教一干虾兵蟹将倒绰绰有余了。她尽捡隐蔽处藏身,教中高手如云,轻功却无一人可与她较量。二人长驱直入,竟蹑进碧衣教禁地。
这禁地是指禁止教中门生弟子入内窥测的机密之地,乃是一洞地窖。墨扬在里头珍藏无数美酒佳酿琼浆玉液,窖旁另设一室,其内囚了两人。
那两人皆是发须尽颢的老者,一人名讳鸩阈、一人名讳蜕靡,均是碧衣教资深长老,曾机缘巧合秘密斩获圣门心典,并悉心钻研其中所载武功,不料尚未练成便给墨扬察觉,这人狼子野心,如何能不觊觎?委婉求之而遭否认,使奸计令二人下肢瘫痪、半身不遂,趁机擒缚,逼其上缴心典。二人中计之初第一时间便将心典置于烛上焚毁而去,心中却牢牢记了练过的几页,墨扬求书已属徒劳,强行逼供,便是要令二人吐露那几句残存心诀。数度无功,便将二人囹圄于窖。而风潇游嗅到酒气,知窖藏之酿不到预期不易轻易取出,才顿生妙计,藏身于此,反倒滩了一趟秘辛。
鸩阈、蜕靡二人在地窖中惨受荼毒□□、千戕万刑,始终不肯松口。所以冥顽不灵,未将神功秘诀授于墨扬,倒非心知一旦吐露立遭杀身之祸,只是此人欲壑难填,唯恐他得了上乘神功为祸武林,无端招惹是非,置本教于水深火热,千万教众大好基业免不了覆灭之险。苦于手脚受缚,求生不得求死亦不能。
风潇游二人便是一场及时甘霖,及时抽了佩剑替二人斩去桎梏,赐予解脱之机。他两个虽有意以死去厄,总是可惜一身好不容易练就而来的神功,以及圣门心典中的寥寥数语。倘若这门神功随二人同赴黄泉,武林永久失传,实为大憾。为做报酬,他们便将心典中一门“枯陨神掌”授于风潇游,盼他将这门绝技发扬光大。当今之世,已无圣门心典,其内载录的盖世神功也仅此一项而已。
言传意会时,风潇游蓦地忆起一事,掏出赛登徒那支骷髅铜棍,拦腰而折,掰之为二,棒内果然中空,内藏一书,封皮上书了圣门心典四个大篆。鸩阈道:“墨扬这斯贪心不足,却着实有几分才干谋略。他洞悉人心,深知世间不止他一人贪权婪利,人人皆难逃名欲之惑。遂以这心典为引,设逐鹿之计。投饵入湖,群鱼共争,由此挑起武林人士互屠互戮。他不出一兵一卒,强敌便有人歼,乃伐之上策。”抖开心典扉页,内容虽密密麻麻,尽属内功心法秘要,却均是胡诌乱撰之词,毫无章法可言。也因编得牛头不对马嘴、似是而非,旁人只道心典本身便是如此艰涩难悟,方显神诡莫测,更不怀疑实乃有人作伪造假,而自己不过是揣了部赝品。
传罢秘诀,二人随即自缢。风潇游因祸得福,正乐不思蜀的起手进修,墨扬这斯却不期而至,恰逢风潇游对月骨鸢得意洋洋道:“这圣门心典果然名不虚传……”等夸赞其词,他一一尽收于耳,又见鸩阈、蜕靡二老已死。立知原委,妒火中烧,便要拿他。
月骨鸢三招两式便将墨扬掷出窖外,于风潇游道:“他斗我不过,自然要去搬救兵。碧衣教众转瞬即至,我出去抵挡片刻,你趁机溜走,三日后某某地会合。切莫失约,你可服了我楸蕙之毒。”她不待风潇游置可否,便率先走出酒窖,跟着乒乒乓乓的兵刃交接声沸盈大起,却渐趋渐微,窖外一众碧衣门徒已为月骨鸢引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