辴嬽/楝曩(28)
他自盗得开启密室之钥时便策划稳妥,九老将是他修行上明渊经的实验炉鼎,跻身一流荣登掌门之位的踏足垫基石,以及牺牲品。
九老对允隈之谋所知并不确切,但综合诸般情况推敲,抽丝剥茧,却也能顺藤摸瓜理出个大概始末。九老揣测,待鹭扬将册子重新置入密室之后不久,允隈便从鹭扬之处盗出钥匙,并引开化丘云,潜入密室,趁化丘云未归,找到记载上明渊经的卷册,除去内部关于如何在真气逆行时如何将混乱不可抑制的内力泄于他人的内法门,撕下那两页,便佯装阅读,特意逗留至化丘云出恭回来,然后将残缺不全的上明渊经双手奉上,并故意大喊大叫将其余八老一同引入室内,修炼之人愈多,则真气逆行者便越多,他受益也即韩信将兵。
允隈工于心计,利用了人性对强大的贪婪,只待日后九老因内功运转不由自主时现身予以解忧之法,荣获高深内功。其实传功渡元并非难事,只要是习武之人,均可将自身功力导而于外,但上明渊经岂同凡俗?何况届时九老真气已无法操纵,如何能够办到?同理,只要是习武之人,无一不知真气在体内逆行窜流之苦是何等煎熬,那是生不如死之苦,发作起来全身经脉僵硬,四肢无法动弹,便是意图自尽也是有心无力,待露晞破晓时痛楚渐消,大难未死,却又不想死了,只求个解脱之路。
允隈献上九老求之不得的解脱之法,拿出从上明渊经中传功渡元的那几张残页,令九老将全身苦修而来的内功嫁接于己,他获益无穷,便即大功告成。得了武学上的修为,便占力狂傲,最终还是因风潇游横插一脚而毕其功于一役。
那滩血泊中,另有一部书册,正是允隈所落,临走时只顾逃命,却哪里还顾得及身外之物?风潇游拾起一觑,果然正是上明渊经,翻了几页,就见书脊下确实有两道似有若无的纸张碎片,中间当真是被撕去了两页。
又随意翻了几页,风潇游越看越是心惊,那上头载录的经文艰涩繁复,尚未阅完一页,头脑便开始迷迷瞪瞪,足尖虚浮,险些站立不稳,赶紧移开视线,将书合上。
“上明渊经……千秋高寒,不愧是一代令天下人仰望的枭雄,创出来的武诀都有如斯威力,真不知他在世之时何等辉煌,何等光芒万丈。唉,这经书虽是无价之宝,可惜没几人能练成这等绝世神功,保不准世间除了著书之人能练成以外,已是后无来者了,倘若再给心术不正之人得去,只怕又要酿起腥风血雨。藏之无用,毁之可惜,真不知是该撕了还是继续拿回密室供起来。”风潇游惋惜中另有三分忧愁,不知如何是好。
卢彦将经书接过,说道:“这经书内容这些年我早已滚瓜烂熟、倒背如流,回头将缺失的那几页写出,重新裱帙,另觅隐匿之所收藏起来。此经得之不易,乃前辈高人所创,何必毁去?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调转过来亦是同理,说不定日后有惊才绝艳之士练成此功,造福于人,岂非美谈?”
此时此刻他痛失爱女,已无多余的精神去讨论这些无关紧要之事,将经书往怀中一揣,抱起卢卉尸身便走出石室。他眉梢眼角以及双鬓均有细纹,历此一劫,仿佛瞬间苍老十年。风潇游看在眼里,正预备接过卢卉,可瞥目一觑,看见他双目紧合的面容,恍惚间忽然想起一桩大事,急道:“啊哟,适才闹得焦头烂额,我顾此失彼,竟将这事忘了。此时却不知允隈那斯逃往何处,是否未死。卉儿的身后事师兄师嫂且先料理,我去将允隈逮捕归案。”
随意交代两句,也不待卢彦答话,他快步奔出石室,顺着允隈逃离时留在路央的斑斑血迹径直追了出去。
满柔,温满柔,你千万不能有事!
之前被各方事物纠缠得云里雾里,却忘记而今世上只怕仅允隈一人得知温满柔的下落了,他必须知道她是否安然无恙。
多日前他将卢卉从鞠鹨宫送回,温满柔便同她闹过别扭,竟闹到不可开交,险些酿出人命之祸。那时满柔正为风潇游的三心二意忿忿不平,用卢卉争风吃醋,举着匕首意欲往她前胸插落,危其性命,风潇游一掌拍出,意欲将她手中利刃击落,但因距离隔得远了,分寸拿捏有误,竟令满柔受伤。她心碎无地,认为在风潇游看来,卢卉之命重要过她,于是一怒之下,扬言就此于他一刀两断等决裂之言,就此回了故乡,杳无音信。
满柔乃簠簋城人氏,自幼便失双亲,孤苦伶仃,得舅母养育成人,两人相依为命,以贩卖青菜糊口为生,及笄之年舅母因病去世,家中便只剩她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