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冁/踅冁/黪罹/卮罹(4)
来得惊天地泣鬼神,去得神不知鬼不觉!
忽听□□马匹一声惨嚎,突然一头朝地面栽了下去。他纵身跃下马背,立于丈许开外,觑那烈马,只见其口吐白沫,脑浆贲溅,已死于非命。
他目中寒茫顿时大盛,瞪视眼前的红衣男子,语气愠怒:“公子要留客,也无需痛下杀手,何必荼毒这小小坐骑?”
“怕你骑着骊骥逃跑,我追不上。”一问一答中,新郎一招未售,二招又至,风中雨幕飞驰,魅蚺腾鞭以一化千,无数鞭影铺天盖地朝对手袭卷而去。
黑暗中就见成千上万条银蛇在风中驰骋,快得不可思议,肉眼几难琢磨,只能隐约瞅见一片白花花明晃晃的寒芒,然熠熠生辉中,却丝毫不阻雨霖降落之势,亦同之前那般鸦雀无声。令人不禁胸腔颤憷,目中声出眼花的幻觉。明明仅一条腾鞭,却仿佛瞬息多了千万只巴蛇,只瞧得神魂颠倒。
叼烟杆的枯瘦老叟与持大锤的虬髯粗汗互相一瞅,默契连退。眼前这两人功力之强均是当今江湖中登峰造极之最,他二人自居能耐非凡,然身处此情此景,仍不免嗟叹弗如。他们曾目睹自家尊皇与红衣新郎大动干戈,晓得自己与对方二人深浅悬殊,若给谁的刃风掌力扫上些许,非死即残。为了避免殃及池鱼,不得不退避三舍。
中年人目光骤凛,知道对方此招威力着实凶悍,已有拼命之著,若不全力以赴,稍有疏虞,便是阵亡之祸。话一咨询,一见对方臂肘微抬,手上已取出兵刃。
高手对决,往往一招制敌,再招定胜负,唯有双方功力旗鼓相当,不分伯仲,才会导致长殴久斗难分败赢。
三丈外观战的两人屏息凝神,专注战场之变,要瞧这场旷世难睹的战役究竟熟强熟弱,但以他二人十里细辩蚊头小蝇,百丈可捕飞雪飘絮之目,却也看不清场中二人如何出招如何攻守如何击御,就听得一阵飕飕之声,悠荡回波,源源不断的持续了半晌,跟着又是砉的一股皮骨相离之音,貌似有人肢体遭截,跟着诡异的飕飕之声逐渐由疾减徐。
即便观战二人全神贯注,亦不禁大惊失色,他们知若一人手速快至一种境界,出招之际前招叠后招,招招相呼连贯相应,兵刃递出时每一招每一式间无空隙,已不能用短急匆促形容,纵然刹那间使出上千余招,旁人功力不足眼力不够,也只能听到兵刃互撞所发出的响动,却无法窥见整个战斗过程。出招迅速快捷至斯,早超罕见之境,实是匪夷所思。
要想在战场中觑清强敌招数间的破绽,除非恃众凌寡,以人合取计。只需数量凑多,一人手速无论怎样迅雷不及掩耳,招架之余来不及乘胜追击,又要格挡另一人的后脊突袭,总是顾此失彼。以一应万,这样便可轻易取其道之。但若武功造诣相差太远,人人皆走不过一招半式,尚未出手已给对方夺了性命,又另当别论。
未待音止声闭,尘埃落定,二人便已瞧明实际战况。
风一直呼啸,空气一直冷冽,雨一直下。
广袤的榕树丛林,无边无际。黑暗中,角落里,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四个人,有第五者隔着枝冠窥测。
四个人中,动手的二人胜负分晓已辨,红衣新郎手中腾鞭已失了内力灌注,雨霖瓢泼中,坠在地下。仔细打量,上面密密麻麻遍布尖锐的利刺,呈弯弧倒钩状,有黑气氤氲其间,竟是以无数毒蛇之牙镶嵌所铸。鞭身银白不染纤尘,此刻却有斑斑血迹。
持鞭者捂,胸腔半矮半蹲,俊美的面容苍白似纸。
反观数丈外的中年人,脸庞兀自掩藏在不知名物质之下,然双目浑浊,有昏厥痛苦之色,嘴角赤血含了碎脏,正汩汩而涌。整个人踉踉跄跄,左手兵刃杵在泥泞中,这才支撑着身子不倒。原来他手中所握,是一柄长约四尺的鎏金蓝锏,幽幽碧蓼闪烁其上。他握锏的左手已然虎口迸裂,血液顺锏身蜿蜒淌下。
旁观二署惊恐的唤了声“尊皇”,忙抢上相抚。但还没搀起,红衣新郎举臂一抖,魅蚺腾鞭再度横扫千军般席卷而出。二署未及抽兵刃相格,已感寒意侵体,后背冷汗淋漓,危殆中顾不得自家尊皇,分左右挪避,猱足晃开三丈。
如此一来,他二人虽幸免于难,躲过腾鞭之锋,其后中年人却失了庇护,鞭稍直取面门。他不敢松懈,强提真气以掌中蓝锏对准腾鞭击来的轨迹,横在身前静候对方鞭来,妄图阻格。他这兵刃虽无比坚韧,无论多么锋利的刀枪剑戟亦难斫损半分,堪称兵中绝珍,然与腾鞭性质有迥,后者不以硬坚刚镞见威,乃于缚捆缠绕之法克敌制胜,二者特性各有所利,但他如今内息不济,无力发挥兵刃之长,这一举无异于空置徒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