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冁/踅冁/黪罹/卮罹(10)
不料双掌递将出去,身后却空无一物,犹如击于虚空一般,连带着适才阴寒阵阵的掌风也无影无踪。他暗觉诧异,回头张望,眼前不过一片园林盆栽,却哪有人影?
莫非是错觉?还是幻觉?
他手按剑柄,严阵以待。正惊疑不定时,突感腰间骤紧,一股力道缠上,刹那间箍得他整个人动弹不得。
这一下变故突如其来,事先预兆全无,即便他身经百战,亦骇得大惊失色。垂目打量腰间,只见胸腹之下缠着一物,外貌似鞭,但密密麻麻嵌满月钩形倒刺,白森森如毒蛇啮齿。
他游历大江南北,各类兵刃也见识过不少。不敢厥词样样精通,十八般兵器却也皆一目了然。倒钩骨鞭也鲜有领教,但平素所遇,均以皮革镔铁锌所铸,即便凌厉,至多也就是索套一类,但此鞭却非比寻常。只看了一眼,他便不敢再瞅。自鞭身上散发的恐怖气息,着实令他毛骨悚然。
当此情景,他不敢试图运力挣扎,否则倒钩刺入肌肤,若刺上淬有毒质,那可弄巧成拙。
一般来讲,邪门歪道之物必具邪门歪道之主。
未待他出言相询,身体溘然被一股力道拉扯高提,如放筝抛球般不由自主飞了起来,惊呼中噗通一声,被腾鞭卷起丢进了水榭底下的一面荷塘。随着波澜涟漪起伏扑腾,水流自口鼻猛涌而入,咕噜咕噜灌了好几口水,直呛得头昏脑涨。
他水性颇佳,两口水入肚之后,在第三口灌进来之前已自塘中一跃而起,身子拔高四丈有余,力尽时铮的抽出虚鸿,自四丈高空头上脚下俯冲挥劈,携风呼罡啸之势,直攻池塘边青裳裹身的女子。
不愧是高手,虽给对方先发制人弄得满身淋漓,仍临危不乱。他亦知自己与对方修为差距甚远,这一交手也只不过重蹈之前的覆辙一招失刃,但气魄总是要因循维持。
“有宾不款非淑女也,不款反辱非伦常也!”半空中舞刀弄剑,他不忘讽刺酸上两句,后面第三句的有仇不报非君子也他没说出来。
剑底的女郎双黛双瞳双韵泓,皆春皆盈皆生嫣。面临即墨飒风迅捷凌砾的一击,神色从容淡定,水波不兴狂澜不惊。
“自取其辱。”
她只轻描淡写觑了虚鸿一眼便垂下了眼睑。
只片刻,剑尖距她头顶百会已不逾尺,但她依然不避不格不招架。即墨飒风去势未滞,心中却不禁起疑她为何不躲?
显然,他的疑惑是杞人忧天,眼看这一剑就要自她顶门天灵透盖而穿,下一刻他的手腕便感一阵酥麻,胳膊上的劲力有逆行反噬之象,还没待他理清个所以然,眼前银茫烁烁,虚鸿竟破天荒的倒刺回来,距离咽喉只在咫尺。
事发忒过诡异,已无拆解之暇。生死系于一线,他不遑多想,立刻送手弃剑,半空一个腾越,鹞子翻身纵下地来。
适才在生死攸关之前徘徊一遭,此刻虽性命得保,兀自气喘吁吁心有余悸。一瞥眼,见一袭青裳的女郎正捧着虚鸿优哉游哉的品,犹似掂弄琳琅。
“剑是好剑,中看且中用;庸才倒也是庸才,中看不中用。”摩挲少顷剑身,林雾终于舍得拟出正眼打量面前这个在自己手下走不过一个回合的男人:“常言道机帆船装橹、武大郎卖龟。饭桶便应当拣一个桶来提,即便偷只金钵捧在手里,终究难改饭桶之实。你娓娓看,好东西落在脓疙瘩手中,岂非暴殄天物?”
□□裸的狗眼看人低!
即墨飒风目瞪口呆板着一张脸,两颊黑白交错,颠倒混淆,许久无法恢复正常。
饶是他一向自诩雅量,此刻给对方这么拐弯抹角的奚落挖苦。他的尊严何在?颜面何存?
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捏了捏拳头,怒火即将逼迫他抓狂暴走时,理智如潮水般将怒火淋熄,实力的差距令他抑制了愤懑,紧攥的拳头又松懈开来。
奈何,天时地利人和,他应无尽无,况且此情此景,现实残忍的告诉了他负隅顽抗会导致怎样的后果。
挫败感与无力感双双不约而同涌将上来,溺毙。
在心里默念了几回大丈夫能屈能伸,即墨飒风揩了把脸上的水渍,堆起一抹自以为和蔼可亲的微笑:“宫主所言甚是,但君子不夺他人之好,在下兵刃,还望宫主大度奉还。”
“适才你叫嚣什么来着?有宾不款非淑女也?”林雾摩挲剑面,并未觑他,语调淡漠:“你这套酸溜溜的说辞里纰漏有双,其一,咱们江湖儿女,习武之辈,岂有淑之一理?其二,既是宾客,应明自重延纳,未经主允便擅闯女人香室闺阁,你既不守为客之纲,我也不必遵循待客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