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教的纨绔篡位后(243)
沈清容骤然抬头。
“家父不曾告诉我,但我不傻。他们对先帝如此忠诚,以至于二十年过去,还在感念当年那位小殿下......这样的情怀只有当年的旧部才有,我明白。”
“既然如此,就让我为殿下多出一份力吧。”
张慎思探着尸首的鼻息,试图救下苟活之人。
沈清容告诉他驻地所在,翻遍了所有尸首,都没看见黎云书。
这不可能。
待张慎思将残兵唤醒整顿好,待所有人都离开这片地狱,他还在找。
直到夜黑。
直到他筋疲力竭、几乎要放弃时,忽然看见了灌丛中一点白色。
没有被血染红的白色。
他跌撞扑去,拨开灌丛。
呼吸于那一刻停止。
心上顿时涌入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是欣喜,是庆幸,却让他说不出一句话。
沈清容跪在她身边,见她双目紧闭、手中死死抓着一柄折扇,颤抖地探了她的鼻息。
千万不要有事。
千万不要......
她身上很烫,背后还有道极深的伤,伤口已经被雨水淋得发白。
而呼吸亦是滚烫。
——幸好。
沈清容顿时松了神,眼眶里后知后觉涌上热。
他已经失去一切了。
从沈家到南疆,从谋逆到如今,他最珍重的、敬爱的、在意的人都一步步远去,留他一个人背负着血海深仇,在乱世中厮杀出那片黎明。
再失去她......
他会疯的。
“我带你回家。”
沈清容将她的手搭在自己肩上,扶着她跨过横七竖八的尸首,沿山间小道走去。
他的声音颤抖,动作极尽温柔,像是拢住一片云一般听她的气息。
期间,她挣动了一下,眉毛轻皱,紧咬下唇,却一句话都没说。
她手中的那柄折扇,扇面虽然被添了几笔换了花样,沈清容还是通过竹骨上的斑点,认出是她给自己的那一只。
不知道她为何还带着这柄折扇,亦不知她体内的毒是怎么克制住的,沈清容只能安慰她,“别怕,我在这里。”
她紧缩的眉头微微舒展了些,好半晌,才喃喃似的吐出了两个字:“......阿容?”
“我在。”
沈清容察觉她周身愈发滚烫,忙道:“你别睡,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我。”
可她喊出他名字之后,再也没了声响。
沈清容只得反客为主:
“你那天传河灯给我,是什么意思?”
“你来江陵,是为了做什么?”
“你是不是......一直在怨我?”
她起先都没有回应,听到最后,无意识地挣动了一下。
沈清容以为她有什么话说,可凑近去听,她仍是磕磕绊绊地说出“阿容”两字。
她一遍又一遍地喊,他便一遍又一遍地回应,像是永远也不会厌烦。
最后,沈清容发现了一间破庙。
这庙许似乎还有人在住,旁边垒起的蓬草还是新鲜的。沈清容顾不得太多,铺了些让她枕着,又从庙中找到柴火烧了起来。
她还在发烧。
沈清容怕她体内的毒素反复,从手心中割了些血滴在她唇上,将人紧紧揽着。
黎云书烧得有些糊涂。
很多过去的事情都在脑海中重现,她知道这是不好的征兆,逼着自己一遍又一遍唤他,借他的回复让自己清醒。
可他的声音渐渐模糊,到最后,几乎要听不见了。
都说人只有在临死前,才会看见之前的事情。
那她是不是......
黎云书拼尽全力,抬手抱紧他。
“你要......活下去......”
沈清容听出她语气不对,一把抓住她的肩,“你说什么?”
她被晃得半睁开眼,颤抖着用手抚住他的脸,想用最后的气力吻在他颊上。
而他没料到她这举动,蓦地向后一仰。气息纠缠时,竟将她连带着扑在了地上。
恰在此时。
破庙的门开了。
披蓑戴笠的僧人撞见这情景,倒吸凉气喊了句“阿弥陀佛”,见了鬼一般关门欲走。
沈清容扶住她,抬高了声音:“大师稍等!”
片刻后。
僧人将煮好的汤药交由沈清容,看他给黎云书喂下,转着佛珠沉默良久,“您是这位女施主的夫君吗?”
沈清容探着她的额头,“......算是吧。”
僧人找出素衫递给他,“这里有干净的衣衫,还是让她换上比较好。”
说罢便关门离开。
留沈清容一人怔懵在原地。
他捧着衣衫,有一瞬手足无措。
替她换上?不太好。
可她衣衫都湿透了,再不换,恐怕会烧得更厉害。
咬咬牙,沈清容将人从地上捞起,让她环住自己的双肩,凭感觉解着她的衣带。
衣带很快在他手里打了结,越解越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