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厢欢喜(47)
“嫂子不必担忧,母亲瞧得开,早不将父亲放在心上,想这个不如多挣些银钱了。”沁棠神色淡淡,坐回秋千,柔声安慰。
女子微怔,犹豫之间,三婶子自己出来了,“岱儿媳妇,来了怎么不进来?”
面带笑意,温柔和善,印之颇受震撼。
今日为的是年半节庆,三婶子有意想叫自己打打下手,帮着操持操持,本是应当,自然爽快应了。
末了,妇人忽道:“下午那事见笑了,还望你莫要张扬。”
印之赶忙点头,“印之明白,婶子放心。”
那人笑着应了,“回去罢,过两日有的忙呢。”
自与丹院出来,不觉思绪烦乱,小辈婚事,长辈婚事,婚事婚事,究竟该哪般呢?
行至天隅院中,想起苏岱已往泰都,只觉心思不知同谁讲,深感寂寥。
今夜独自入睡,身旁空荡荡,更添孤独,背过身,闭目养神。
习惯了的事,一时不同便要记挂许久,合该注意着些,此人若是不在,自己也当过得不错,哪里就得依托着他呢。
于是下定决心,自明日起,还照闺中日子度送,不受习惯之扰。
翌日清早,便先与自己列了张单子,记录应做之事,今日拢共三件。
其一,院里架个秋千,既不能总听戏,也该换个法子消磨时间,瞧着沁棠的秋千倒是合适的。
其二,理理账册,寻人问问年半节庆往年的先例。
其三,闺中常瞧着香樟发愣,此处没有香樟,芭蕉也好。
谁想前两项做完,才只是一个上午,倒了发愣时,瞧着那芭蕉,心里不自觉想起苏岱不知在做些什么,平日瞧那账册总觉得费工夫,今日无事仔细一瞧,却也只是一会儿罢了。
秋千初时有趣,多玩几回,便也无趣了,不如扫街来得痛快,不如骑马来得逍遥,没意思,没意思啊。
正是百无聊赖之际,见院中一小厮匆匆奔来。
“少夫人,大爷有信给你。”
印之不觉弯了弯嘴角,坐在美人靠上,字迹熟悉,“江印之亲启”,指尖轻触,继而小心拆了信封,六字而已,“可有不习惯处?”
心中答道,无聊得厉害,辰光难消。
稍坐一会儿,抬腿往书房取了笔墨,洋洋洒洒写了三四页,尽是日常杂碎,偏写得有趣,于尾页落上款,才忽觉怎么写得这样多了,又好似并未说尽。
手指轻叩桌面,又提笔在落款后添了一句,“还望明日再来信。”
她怕苏岱今日拿不着信,白期待明日,便也托人加急送去。
……
苏岱今日本想去珍宝阁的供应铺子瞧瞧,奈何李岩强留他陪着,是以在屋中憋了大半日。
“岱兄,不出未时,我父必至,我不愿单独见他,才拘着你,还望见谅。”李岩面色惨淡,语气颇不好意思。
苏岱抬手拍拍他的肩膀,“咱俩个,还说什么见谅不见谅么?”
没一会儿,便见门前一阵吵闹,正是李父带着人闯了进来,还未瞧见李岩便高声大喊:“回来了还不回家,要我请你不成?”
李岩冲着苏岱无奈皱眉,“他总是如此,莫要见怪。”
说罢便抬腿到院中向那人行礼,“父亲。”
“哼,回家。”
李岩默不作声,一动不动,李父见了忽地温声哄道:“从前之事,我不与你计较,你也莫揪着不放。”
“你不与我计较?父亲可有计较的资格?金环该不该计较?”李某声音冷淡,怒而不显。
李父听闻金环二字,猛地一震,面上却有些害怕,忙道:“屋里说,屋里说。”
苏岱瞧见二人言语不投机,又提及家务事,不便上前,只在里屋等着,见人入了西厢房,锁了门,知道是有事要谈,便自顾自打发时间。
“你可知咱们家新得了爵位?”李父有些得意道。
李岩冷冷接了:“那又如何?”
“皆是你继母的功劳,至于那金环原也是金家不讨喜的女儿,我给了他家一大笔钱安置此事,人也未多说,不过是另择门亲事罢了,你莫要与主母生气。”
“你是嫡长子,又最像我,这爵位自然还是要留给你的,在外两年,该想清楚了,利弊之选,明眼人一瞧便知。”
李岩愈听面色愈青,“我绝不会像你,金环何罪,要替你换爵位,何况非是你自己挣的爵位?”
字字铿锵,听得李父一怔,蓦然轻笑出声,“我知你定瞧不明白,直性子,随我。我且问你,金环出事当日,你在何处?”
李岩不明所以,“岱兄忙常无阁的事,要我帮衬。”猛然想起些什么,颤声道:“是…陆先生要保他。”
李父颔首,“苏岱那小子本是个有福的,谁叫性子木,还自己跑了,若没有金环的事压一压,常无阁能放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