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33)
说不定是那白某胡诌吹嘘自己的。
说起白大人金枝声音带上了几抹羞意:
“白大人是读书人,你也读过书,你说读书人平日里都做些什么?”
朔绛脚步一滞。
他现在平日里做什么?
砍排骨、拉太平车、宰猪。
朔绛:……
金枝:……
两人一来一往,漫天瞎聊,很快就到了肉铺。
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
朔绛这两天一直心神不宁。
就连来买肉的陈婶子都瞧了出来。
她笑着打趣:“金条,你是怕你姐姐嫁出去没人照应你了?”
朔绛一愣。
他抬起头来。
金枝正在对面街上跟人吵架。
要是以往朔绛会嫌弃金枝此举不雅。
可这回朔绛看着她的身影,呆呆出了神。
“气死我了!胡二嫂子好不讲理!”金枝吵完后气势汹汹回了铺子。
没人搭理她,朔绛眼珠子盯着她目不转睛。
她伸出手在朔绛眼前摆摆:“你干吗盯着我?!”
啊?朔绛才回过神来。
他像是被蜜蜂蛰了一口跳起来:“我没有!”
“才不会盯着你呢!”朔绛急急补充。
晌午的时候有个小童送来一封信笺:“白大人说你那首诗帮你改了一下。”
金枝洗洗手,擦干净才珍而重之接过信笺。
她拆开信笺,激动招呼朔绛来看:“你看,你指点我写的那首诗,白大人帮我改了。”
?
朔绛凑过去。
他扫了一眼便皱起眉头:“月影拂花动,这个拂字用的最妙,居然改成了照?”
“一字之差立刻俗不可耐。”
金枝不满:“白大人可是有秀才功名的。”
笑话。
我可是圣上钦点的探花郎。
朔绛嘴巴张开,又慢慢合上,什么都没说。
白大人非但给金枝改诗,还约了她在乞巧节一起去慈幼局。
乞巧节是女儿节,今日满汴京的女儿家都要庆贺节日。
朔绛下午自己归家后见成五嫂子捧着一方谷板①,
多看了两眼,
成五嫂子便笑道:“买来乞巧用的,你也给你姐姐买个。”
朔绛掏钱买下。
成五嫂子今天心情不错:“从前金枝总嫌麻烦来我家蹭我的彩楼,也不知今天来不来。”
蹭彩楼?
成五嫂子感慨:“金枝自小就喜欢过乞巧节,可惜自己家没钱盖不起,只能眼睁睁看着别人家热闹。哎呀苦命的小娘子。”
朔绛彷佛看到有个垂髫小娘子,仰头看着别人家华丽的乞巧楼,满眼都是羡慕。
她没有家,没有娘亲,也没有家人。
可又着实喜欢乞巧节。
所以每个乞巧节都厚着脸皮去别人家,用别人家的彩楼乞巧。
她哭过吗?
朔绛心里一滞。
他回到家里,想一想,
从院里杂物间翻出几根木棍。
找顶针爹借了锯子锤子,忙活起来。
先把木棍锯成长度相同的支架。
朔绛第一次做木工,没想到看着容易做起难。
手心扎满了木刺,锯末呛得他咳嗽不止。
而后用钉子钉起。
锤子砸歪了,砸到他的手两次。
朔绛抽口凉气。
手很快磨破了皮,
成果初显,钉成了一个四脚塔楼。
然后是将半人高塔楼立起。
木头高的塔楼很重,朔绛手上青筋毕露,额角血管狰狞。
立起来了。
成五嫂子来赶鸡时从院墙那头看见,惊呼:“金条,你竟自个做了彩楼?”
朔绛点点头。
成五嫂子上下打量:“哎呀这彩楼做得真好,金枝这回可得高兴坏了。你这弟弟可真不错。”
朔绛嘴角含笑。
她喜欢就好。
他上下打量那木楼,总觉单调。
于是出门去巷子口买些彩色丝线、彩纸,站在椅子上装饰上去。
这回便喜庆了许多。
朔绛东瞧瞧,西瞧瞧,又觉不够,
出去外头小摊,磨喝乐、花瓜、酒炙,哐哐当当搬回一大堆东西回来。
将这些东西分别摆在齐巧楼上的平台上。
他努力回想侯府的乞巧节,只模糊记得上面还有笔墨纸砚。
又从家里翻出笔砚、针线摆了上去。
今年先这么凑合,等明年回了侯府,再给金枝建造一个又高又大华丽绝伦的乞巧楼。
朔绛在心里盘算。
他甚至还捉了一只小蜘蛛放在木盒里。
她那么笨,蜘蛛结的网应当不圆吧?
朔绛嘴角浮起一抹微笑。
所以要多望月从月娘娘那里乞些巧才行。
朔绛这么想着,又在案几上多放了一碟糕点做贡品。
终于布置停当,
朔绛坐在月光下静静等着金枝。
外面正热闹。
满城的人,车马喧哗在街巷间喧哗,仕女郎君出游,嘻嘻哈哈的笑声顺着院墙飘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