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上位(190)
卫卿珩有些惊讶,他知道自己父皇始终非常敬重、憬慕先帝,哪怕相处不多也是满满的孺慕之情,但他没有想到评价居然如此之高。
看他隐约透出来的脸色,当今便知道他的想法了,不过今天的重点不是这个,所以他只是摇摇头,一面提醒他孝道为先、必重先祖,一面告诉他,他以后就会明白先帝的深谋远虑了。
至于珍妃的事情,其实不论当今还是卫卿珩,都不觉得是什么大事情,至少不足以掩盖他在其他方面的功绩,儿女私情之事旁人又有何权利评价呢?
成婚后第二年,当今便继位了,上官氏成为皇后,燕太后尊为东太后。
因当时年龄小,加上先帝薨逝守孝,他们小夫妻互相支持依靠,实际上守了三年,第四年起才第一次行房,成了实质上的夫妻。
燕太后曾想弄权为涉政太后,还想垂帘听政或是辅政朝廷。
当今即便非常尊敬她,也不会容许她卖弄权术至此,但面上他仍是她扶持起来的皇帝,她也是他敬重的嫡母太后。
前朝情况不好,他只能借着先帝留下的一点人手和布局,慢慢地积蓄力量寻找机会。
和现在被一手培养的卫卿珩不同,当今当时于朝政之事确实非常手生,还是让太傅指导着,自己慢慢摩挲学习权谋之术的新手。
“当时犯错也不少,现在想想有太多地方可以避免了。”
他感慨地说着,卫卿珩听得极认真。
他那时便不怎么到后宫去,只上官皇后一人,两人一前一后,共同信赖,互相扶持。
但他没有料想到,上官皇后面对的压力比想象中的还要大得多,亦或者说,后宫女眷里,太后的影响力实在是太大了。
便是她左右不了前朝之事了,凭她多年皇后、正经嫡太后的身份,也着实能将人死死地压着。
“阿芙说,头一个是女孩,后面是两个男孩……”皇帝感慨的声音里藏着那么一丝哀恸。
阿芙指的便是皇后,那时候他们都寻不到理由,只有这么多年过去,他才能肯定,流产的事情与太后有关,但他也弄不清楚究竟是谁、如何下手的。
毕竟,当时除了世家、太后的问题外,还有旧朝遗留下的宦官和宫女问题,他是几十年来清洗了数次后宫,把皇城内所有伺候的人员换了又换,添进自己的人手,才敢肯定这个紫禁城还算“干净”了。
子嗣问题成为了他们最大的妨碍。
一个皇帝,哪怕只有一个妻子,他也必须要有子嗣,并且最好能够有几个孩子,甚至按照时人想法是越多越好,多子多福。
皇后这便承担了极其恐怕的压力,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她的肚子上。
这么多年了,皇帝后宫干干净净,她却又生不出一个立下来的孩子,于国祚来说,这是不祥之兆。
帝位才传两代,就出现了子嗣困难的问题,即使是当今也感到无比头疼。
卫卿珩视线落在地面和桌椅的交界线上,屋内点的灯不算很大,怕扰了宁静,窗外的烛光透过窗纱投在地面,影影绰绰,他看得是如此专注,好像一点没有注意皇帝的叙述。
他知道后面是什么内容,无法是当今被迫开后宫,让贵妃等其他妃嫔进来,才渐渐地立起来,保证了传承。
说,他才是正统,才是皇帝与先后最看重的孩子云云。
卫卿珩对此并不意外,他非常相信自己能够做到,也认为自己确实是有天资才能,值得他们信赖的皇子。
他只是有一点……有一点对这套说辞感到厌烦了。
有时候,他偶尔、只是偶尔时候会想,这个说法他的生母会接受吗?在那眼见着美人遍布、贵妃嚣张而她又身体虚弱的时光里,漫长又困难的十来年里,上官皇后到底想的是什么呢?又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奋力一搏,将他生下来的呢?
“父皇。”卫卿珩很轻声地说着,像是不愿打扰屋子里的人一般。
“我还是想试试。”
皇帝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他劝了很久,连理由都找好了,但又不愿真的叫自己的儿子露出伤心失望的神色,他太知道那种滋味了。
看着他年轻又固执的面孔,他恍惚同时,又忍不住感慨,年轻人当真是充满了活力和朝气,有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倔强。
“那你便试试吧。”皇帝道,“我和你先祖,已经为你铺好了一条最好的路,前朝后宫,前所未有的好局面,你将面临的困难不少,但却也是……最好的了。”
“儿臣明白。”
卫卿珩跪了下来,郑重地叩谢皇恩。
另一边,兴庆宫梅院里,人收了口信,就这往屋子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