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春遥(28)
慕春遥早晨醒来,看苏德睁着眼睛,吓了一跳,他神色憔悴,眼底有红血丝,眼眶周围一圈绛黑。
“你怎么不睡觉呢?”莫非他是铁做的人?两天来,她都没看他睡过觉。
“睡了睡了。”苏德打了个哈欠,歪着身子躺下。
慕春遥看他闭了眼睛,总算是睡着了,便把自己的毯子盖在他身上。
她再掀开马车轿帘一看,他们仍在林子里。
怎么回事呀?远远看去,这树林也不大呀。
一会儿,车帘被掀开,似有阴风灌进来。
苏德眼疾手快,倏地窜起,她只见得一道身影自眼前飞过,待到定睛之时,他已锁了车夫的喉。
苏德将匕首抵在车夫的脖颈上,车夫凛着身子,一动不敢动。
“说。”苏德只冷声道了一个字。
“公子,小人、小人只是想报说这林子里路不好走。”
“哼。”苏德冷笑一声,将刀尖渗入了车夫的皮肤,“是吗?”
车夫的脖颈流下一道血来,他惊恐地颤抖着身子,结巴了半天说不出话来:“我、我……”
苏德轻轻一划,车夫便没了声息,这次倒没见血,他腿一抬,将车夫踢下马车去,随着车夫落地的,还有“叮铮”一下匕首磕在石头上的声音。
慕春遥瞪大了眼睛,她刚想说这车夫又没犯什么错,却原来他是携着匕首在侍奉他们的。
苏德朝她偏了偏脸,然后才把手里染了一星血的匕首扔出去。“脏了。”
他让她湿一方手帕给他擦擦手,她照做了,然后问他:“你怎么知道的?”
刚才如果他真听她的话睡了,后果不堪设想。
“按理,这车夫将我们送出城门,就应该回去了,可他却一直跟着。”苏德道,“我也就当他不守规矩想跟着我们捞点好,便舍了几锭银子,可他仍旧不走,我赶他,他只道‘居先生让小人全程服侍二位’,我想他是在放屁,到这里我都没打算杀他,可这么个破林子,他死活绕不出去,这不是地狱无门他自投是什么?”
他让她出来透透气,她坐在车板上,看他驾车架得稳稳的,灵活地在大树之间穿梭,不由得感叹:“你怎么这么聪明?”
“驾个车就聪明了?”苏德不以为然地说着,嘴角和眼睛却都十分受用地微微弯起,溢满了笑意。
“还有断案,要不是你,我小命就在这没了。”慕春遥心有余悸。
“那倒不至于,这种脓包,顶多是绑你去讨赏。”苏德道。
“为什么啊,我不会真是那什么公主吧……”慕春遥叫苦。
“柔惠公主。”苏德提醒的同时还不忘帮着解释封号的寓意,“柔淑惠敏。”
慕春遥听了头大,又觉得奇怪:“就算我真的是公主,他们怎么现在才来找我?三年前怎么不来?”
“你没听说书的人说吗?”苏德道,“三年前你死了。”
“唔……”慕春遥心想:三年前她这么惨的吗,还被自己的心上人割了脑袋……如果真割了,难道她现在这脑袋是新长的吗?
她觉得好笑,便笑出了声,从前只觉那公主与将军的爱情故事凄美悲伤,现在她把自己当成公主,又觉得荒谬。
所以不可能,她怎么会是……怎么看她都和柔淑惠敏四个字沾不上边啊,顶多沾个“敏”,偶尔搞些不入流的小聪明。
她回到现实,把“公主”当笑话,继续和苏德对话:“那现在我怎么活了?”
“你说呢?”苏德挑挑眉。
“不知道。”
她说不知道,他也不告诉她答案,慕春遥捧着脑袋想啊想,忽然想到了一个人——“师父!”
苏德没想到她这么快就猜出来了,一阵紧张,想着要怎么给自己的引导变个方向,否则顺藤摸瓜,她该知道带她去北泽其实是一个谎言,一个阴谋……
“我……”
“苏德!”她一拍大腿,担忧道,“要是师父知道我们没有坐上他安排的马车,他会担心的!”
苏德眼皮一跳,“什么?”
“这辆马车肯定不是师父安排的,他不会派这种又蠢又坏的车夫来送我们。”慕春遥道。
“哦……”他松了一口气。
“要不我们给师父去封信吧,向他报个平安。”慕春遥提议。
“哦可以可以。”苏德心不在焉地答应。
“你为什么不怀疑?”他又好奇道。
“怀疑什么?”慕春遥的反应很夸张,瞪大了眼睛大声道,“我怀疑谁都不会怀疑我师父!他若是要害我,这三年的日日夜夜,哪一天不是杀我的好时机?杀死我,对他而言就如同碾死一只蚂蚁一般容易……或者,当初他直接不救我,任我自生自灭,岂不更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