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春遥(26)
这怎么忍得了,她扑过去,照着他身上捶,竟然锤得他落荒而逃,从马车这边挪到了另一边。
“女侠饶命饶命!”苏德捂着胸,好像她要对他图谋不轨一样。
慕春遥手一挥,画了条三八线,把马车分成两半,两人各执一半。
“谁越界谁小狗!”慕春遥认真道。
空气一时寂静,苏德眨了眨眼睛,眼底是懵懵懂懂的笑意,他懒洋洋地,又小心翼翼,将脚越过了一点她画的界线,她翻了个白眼,又用脚把他踢回去,他再来,她再踢,他再来,她再踢……
慕春遥终于懒得理他了,将脚缩回马车车座上,扯了条毯子,蒙头睡去。
马车颠簸,她闭着眼,迷迷糊糊地,很快就睡着了。
听说北泽有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和最漂亮的星星,有吃不完的烤肉和牛奶,晚上人们还会围着篝火跳舞,一定很好玩,到时候就可以去体会一下了。
不行不行,还是解药重要,先把师父的解药拿回来,然后再去玩,带着师父一起去。
她和苏德,是朋友了吧,虽然他有时候嘴巴很损,但关键时刻他总会保护她。
到时候,他一定会好好招待他们的……
“喂?”看她蒙着脑袋,半天没动静,苏德放轻了声音唤她,“慕春遥、慕春遥?”
没有回应。真睡了?
他蹑手蹑脚地探身过去,轻轻将她头上的毯子扯下来一点,让她的鼻子露出来。
“傻子,憋坏了怎么办?”他端详着她熟睡的脸,自言自语,声音里,是自己都不曾觉察的温柔。
她的睫毛忽而颤了颤,他屏住呼吸,以为是自己吵醒了她,不想她的嘴巴又开始嘟囔起什么来。
做了什么梦呢?
他笑着猜想,而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笑容凝滞在了脸上。
他又重新坐回到自己的位置,扶着膝盖,正襟危坐,闭着眼,听见马蹄疾驰,听见风声呼啸,这些都在预示着危险,在路上的人,怎能不多几分警惕?
她是他要利用的人,何必投入这么多心力?
免得到时候,脱身不了。
情之一字,最是害人。
“我们回去吧,他们已经走远了。”
逢安城楼,寒风凛冽,站着一个紫衣女子,和一个白衣病人。
居辞雁已经难以站稳,须由崔南珠扶着,才能勉强支起身子。
他看着那一架他为她安排的马车从视线里疾驰而去,直到再也看不见。
那帘子似乎要掀开一角,他以为还能看见她,不想又迅速合上了。
这就是最后一面了吧。
有那么一瞬间,居辞雁想要拼尽气力喊她,喊她停下来,然后,留在他身边,或者他们一起走。
可是他刚叫出她的名字,寒风就侵入体内,刺激得他咳嗽不止。
眼中有泪,滴在袖上,他拂指,赫然一点殷红。
他是真的命不久矣了。
崔南珠怕他再受风寒侵袭,急急催他:“回去吧,看不见了,你明知道……”
明知道是永别了。
他笑了笑,笑出声来,笑出了血泪。
他点点头,转身离去,没有与他的小徒弟道一声“再见。”
而她还满心欢喜,做着和他一起在草原的篝火旁跳舞的梦。
慕春遥这一觉便睡了两个时辰,等她醒来,已是傍晚,听得外面刷刷的声响,而他正从帘外钻进来。
她问他:“下雨了吗?”
“没有,是风。”他说,“这是一片荒野,外面风很大。”
“哦。”她揉揉肚子,感觉空荡荡的,又饿了,便拿起一块米饼吃起来。
见他坐得正经,定定地看着她,她不由得笑道:“你不困不饿吗?休息一下。”
苏德摇摇头,一脸严肃地瞪着她的脸。
慕春遥正腹诽:他怎么有时候怪怪的……
他突然爆笑起来,指着她嘴角的一点饼屑,笑得似乎眼泪都出来。
唉,这才是正常的苏德,不嘲笑她就仿佛整个人要发霉了的苏德。
慕春遥默默地用舌头将饼屑舔进嘴里,顾自就着水喝。
苏德也和她吃一样的东西,不过他可不像她这么知足,边吃边抱怨:“这东西怎么一点味道都没有?”
慕春遥瞥他一眼,道:“我觉得挺香的,纯天然的农家粮食,你是不是在北泽王宫锦衣玉食惯了?”
苏德没理会她的讥讽,肚子还是要填饱的,他边吃边说:“等走过荒野,到了城镇,我带你去吃点好的。”
“嗯嗯。”慕春遥敷衍地应着,心中竟然有些感动。
马车一阵晃荡,她差点没噎着。
苏德猜测是风太大惊了马儿的缘故,便对车夫道:“往树林里走。”
不远处便有个小树林,可以挡一阵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