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天子后(90)
听禅让玉栖自己添一句。
玉栖漫不经心地叼着笔。悔了,平时没好好读诗书。
于是她随意写道:长日无聊,日日都在想您。
这封信写好之后,玉栖踌躇满志地等待回信。
然而许久也杳无消息,传信的人只说交给陛下了,至于陛下到底有没有看这封信,却是不得而知。
玉栖气得轻跺了一下脚。
看来他是跟她杠上了。
她没有办法了。她平常想见他都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更别说现今被困在这冷宫之中。
好在前些日子的赏赐中,有不少奇珍异宝,都被玉栖堆放在库房之中。此时玉栖将它们打封查看,发现其中有一把成色尚好的古琴。
她听说古人琴为心语,以琴寄哀思,便试着也奏了一曲。她人既无法出去,琴声或许可以。
听禅却极力阻止,“美人不可在宫中弹奏这般哀怨的曲子,咱们芙蕖小殿正在皇城中央之处,来来往往的宫人许多,若是传了出去,必是有违宫规的。”
玉栖一愣,随即想通。来来往往的人既多,那她就更要大弹特弹了。
反正她本来的目的就是挽回赵渊的面子,让所有人都知道她爱他爱得快发疯了。听到的人多了,正好有利。
琴声果然比信件好使,连续弹了一下午之后,许多宫人都怀疑玉栖神志不正常了,连太后那边也听到了动静,责骂议论她的人群起。
又连续弹了三四日,玉栖指尖都有点疼了,才终于再次见到了赵渊的人影。
彼时玉栖正如痴如醉地弹琴,他的手蓦然按在她的琴弦上。
玉栖讷讷抬起头来看他……许是因为他是被她逼来的,他脸色并不好看,有如边疆枯折百草的霜色,沉甸甸的,殊无一点欢喜之意。
赵渊道,“你可真是放肆,弹这些幽怨的曲子给谁看?都传到太后那里去了,太后叫朕过去一顿数落。若再敢弄出一丝声音来,朕便把你贬去永巷做苦力。”
玉栖撤了手,不敢再弹。
她扬起脖子仰望于他,眼圈下的双蚕被泪水浸得泛起红。一缕缕的碎发遮挡在雾蒙蒙的瞳孔之间,虽没梳妆,却自有一番凌乱易碎的美感。
“陛下。”
她的双臂抱住他的腰。
赵渊很明显地一滞,“哭什么?”
这么许多日没与他亲近,他还如从前那般,周身气息似雪霰,生硬又不好接近。
但玉栖的眼泪染在他的衣带上,弄得他一身脏皱,他却也没推开她……仿佛他们之间多日来的隔阂,正在被她的琴声和泪水一点点地融解。
玉栖喃喃道,“陛下,臣妾知错了。您别再不理会臣妾了,好不好?”
赵渊墨色的眉一皱,有些不自在,随口给自己开解了个理由,“近日在忙刺客的事,你好好在这待着,别给朕添麻烦。”
玉栖不理,自顾自地道,“臣妾每天晚上都在做噩梦。有时候觉得您来了,睁开眼睛,却又看不见。”
这倒是一句真话。午夜恍恍惚惚时,她总能看见他模糊的身影,有时候甚至能清醒地感受到他的动作、带着寒意的吻,在混沌之中与他痴痴缠缠,可真正一醒来,周围却空空如也,一丝他来过的痕迹也无。
她莫不是真神经了?
还是真如她送给他的信上所说,她情深而不自知,日夜悬念于他,连夜里都梦见他,神志都糊涂了?
情深仿佛不至于。
但她为他忽冷忽热的态度而忧心,却是实打实的。
这句话似乎触动了赵渊,他垂在两侧的手终于抚上了她的背,顺势游走到了她的脖颈之间,翘起她的下颚。
他的眼神涌现几丝浓烈的光芒,一闪即逝,好像她这句话戳到了他的某处要害,叫人一时气血上涌。
“栖栖,你这般又哭又闹的,是想跟朕甩什么花招?”
“那避子香囊,不是你自己放的么?”
“你凭什么认为,朕就一定非你不可,嗯?你凭什么觉得,朕还要你这种不情不愿满口谎言的女人?”
赵渊这般说着,声寒如冰,手指含着恶意地揉在她的脸蛋上,那非是爱意的抚摸,真就是纯粹的惩罚。
那么一瞬间,玉栖真被骗过去,以为他真对她意兴阑珊。
新人在侧,他马上就要把她逐出宫去了。
可随即意识到他揉她脸的力道仍然充满了独占欲,他放在她腰间的手仍是那样紧锢着,甚至他称呼她的口吻仍是那一句“栖栖”……便晓得,这一切狠话都是错觉了。
她若顺着他的口风,接一句想出宫之类的话,他没准会直接把她丢床帐里宰了。
玉栖柔弱地贴近他,顺从着他的力道,湿着眼睛,缓缓道,“……就凭陛下前日还帮我捉刺客,就凭陛下今日听见琴声还来看我,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