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天子后(56)
以后徐含纾做了皇后,她可就完了。
赵渊瞥了她一眼,那危险的五指已放在她腰间,缓缓地游移。他略略凑近了她耳畔,警告似地斥说,“站好了。”
玉栖冷汗排开毛孔,立即挺直脊背。
……天知道他还能做出什么来。
赵渊这才转过头,对徐含纾道,“你到这里做什么?”
徐含纾感受到皇帝今日口风中的冷冽。他神色还黑沉着,足可见心情之糟。
对于这表兄,她本身就是五分爱慕,五分畏怯的。此刻更是不敢乱说话,低声道,“姑母闻表兄回宫了,特地让含纾在此迎一迎。”
赵渊疏然说,“母后有心了。一会儿朕亲自去谢恩。”
他平日说话本就严肃,此刻不沾温度地说出这两句,距离感浑拉到了天涯海角。
徐含纾吐字如轻纱,“表兄刚刚回宫,定然口渴得紧了,含纾在招春榭摆下了冬日小宴,不知表兄可愿赏脸一去?”
赵渊不为所动,“尚有要事在身,今日便不了。”
徐含纾抿了抿唇,嘴角的落寞已掩盖不住。她还盼望着皇帝能多少再说点别的,她也好顺水推舟,可惜她那表兄惜字如金,仿佛一冷血动物,说不去便不去。
徐含纾站在寒风中,有点下不来台。她蓦然扫见了一旁绞弄裙摆的玉栖,便把一腔期望都放在了玉栖身上,“……那玉美人呢,你要来吗?”
玉栖本在一旁失神,忽闻徐含纾提起自己,抬起头,还没说话,便听赵渊清绝幽绝地替她道,“她还要受罚,也不能去。”
这话说得如冰冻三尺。
玉栖喉咙里如卡了碎刀片,他为什么不让她去呢,无非是因为刚才的事。惩罚她什么呢?……她想不到,不过既是惩罚,那铁定没有舒服的。
他不由分说地将她从宫外掳回宫来,一定就是为了这。
玉栖忽然觉得自己危矣。
她侧目望向不远处傲然耸立的紫宸宫,那暗沉沉的宫殿,像一口无底洞,她要是被他拖进去,不掉一层皮肯定出不来。
思及此处,玉栖觉得自己现在是被绑票了。她努力地眨眼,想传递给徐含纾——她想去啊,无论是冬日小宴还是大宴,即便是去面见太后,她也去了……谁能有陛下可怕瘆人,落谁手里应该都比落陛下手里要好。
可那徐含纾偏生读不懂,她福了一福道,“既然如此,含纾便不敢多加滋扰,这便退下了。”
赵渊淡淡应了声,对身后的周福吉道,“去送一送表姑娘。”
一转身,则带着玉栖,入了紫宸殿。两人刚一进去,沉雄的殿门便被重重关上。
哐。
玉栖看着他颀长的阴影逐渐朝自己踱来,连连向后退。
赵渊轻轻踢了下她膝窝,玉栖身子一颤,便瘫坐在明黄色的榻上。
玉栖皱眉,“陛下……”
他袖口往上略略挽起,露出清硬的一截手臂。手臂上的青筋还可以察见,并未完全消退。
赵渊目色晦暗不堪,按着她的肩膀。玉栖瑟瑟然,却见他伸手拽来乌漆矮桌,上面一盏烛台明晃晃的,火苗烧得正烈。
他食指和拇指捏了一张帕子。那帕子甚是普通,有些旧,唯一的特殊之处就是绣了一竿竹纹。玉栖认得,那是施昭云珍藏的那一条。
赵渊瘆然地吐出一字,“烧。”
帕子只有几根羽毛般轻,被他摔在乌漆矮桌上,却似铅块千钧重。
玉栖被他逼得没法,“它怎么会在你这里?”
赵渊面无波澜,“你说呢?”
她这一问确实傻。
质子施昭云都被抓了,赵渊是皇帝,要一条手帕还不简单。
灼灼火苗耀得玉栖眼疼。她委屈地问,“陛下是天下之主,何必跟一条手绢置气?”
从她绣了这竹纹手帕起,施昭云就一直带在身上。此刻手帕这样的死物尚要承受烈火焚烧之苦,施昭云这活人不知要受多大的罪。
她非是对施昭云旧情不忘,只是赵渊这么揪着旧事不放,有点没必要。
赵渊仿佛看懂她的心绪,“没错,朕是用了些手段,把这东西给拿了过来。他身为质子出逃,朕杀他也是寻常事,只要他一张帕子,着实悲天悯人了。现在朕便要你亲手烧了,你没听懂吗?”
玉栖僵在原地,对这些话浑未入耳。一个手帕而已,烧不烧的,倒也不心疼。只是她知道陛下绝非善类,对施昭云更是怨毒甚深,他既叫她烧她便一定要烧,若是违拗,还不知要惹出什么更大的风波。
玉栖只得接过了那帕子,丢进了火苗中。帕子的正中心被烧出一个黑洞,迅速扩大,帕子蜷缩、变形,很快就变成一撮灰了。
她眼中含了水雾,“陛下想惩罚我的,就是这个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