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临尧沉吟许久，终于开口：“好，我答应。”

赵临尧离开后，赵贸松了一口气，他也在赌，赌赵临尧会不会答应，现在他赢了。

成英侯忽然有些庆幸，就好像他护住了作为父亲的尊严一样。

他疲倦地靠在椅背上，他刚才威胁时下了狠话，但并没有真正伤害那个小丫鬟的打算，一是觉得冷酷该留在战场上，二是，他怕这父子关系有一天，真的破碎到无法挽回。

“刘妈？！”阿蕴惊诧地从凳子上起来，“你怎么回来了？”

她还在被软禁着，却见早就回乡的刘妈从门口进来。

刘妈疼惜地把少女揽到怀里，“瘦了，瘦了。老爷怎么能这么狠心……”

阿蕴摇摇头：“他们没有虐待我。”只是限制了行动。

“阿蕴，我都听说了，”刘妈扶着阿蕴的脸颊，注视着她说，“我向老爷和夫人求了好久，才能进来见你一面。我的阿蕴，你怎么这么傻啊。”

阿蕴闷声道：“我只是喜欢他。”

刘妈活了五六十年，最是清楚女儿家若是陷入了情爱，那便难了。她担忧地叹口气，狠狠心说道：“阿蕴，你和小侯爷，长久不了，这种事，我见得太多了……”

如果阿蕴是个逆来顺受的性子，或许还能顺利一些，可刘妈清楚她的心性，继续下去只会伤害阿蕴自己。

“阿蕴，和刘妈走吧，回乡下，刘妈再给你找好郎君。”她抚着阿蕴的头发，怜惜得几乎要落泪，“不要再受欺负，不在这侯府里遭罪了……”

阿蕴鼻头酸涩，她紧紧地抱住刘妈：“谢谢你，刘妈，但我不会走……”

泪光闪闪的少女望着老人，努力挤出一个微笑：“您放心，我一定能坚持下来，最后胜利的，会是我们。”

刘妈知道自己劝不动阿蕴了，坐着和她絮叨了许多，关于侯府过往，关于身体调理，关于乡下趣事……阿蕴近日来紧绷的精神终于放松了些，她知道刘妈这是让她别太忧心。

阿蕴心里暖暖的，刘妈不舍地离开后，她觉得比之前几天更有了动力。

所有事情都会顺遂的，她像刘妈以往那样，宽慰着自己。

直到门又一次被打开，外面站着的，是赵临尧。

时隔多日，他们终于又一次相见了。

第15章 公主

暮色已至，屋中只有一盏昏暗的油灯，门一开，火光摇曳，让人担心它在下一秒熄灭。

就着这微弱的烛火与室外的月光，阿蕴看清楚了来人。

“小侯爷！”阿蕴又惊又喜，快跑两步扑倒赵临尧怀里。

赵临尧稳稳地接住少女，她很少像这样在他面前展现出这样活泼的一面。赵临尧心底忽然感慨万分，这段日子里，阿蕴和自己一样难熬。他把少女紧紧地箍在怀里，仿佛天崩地裂也无法分离。

阿蕴来不及过多喜悦，她很快意识到赵临尧与以往不同的沉默。

“你为什么会过来？”阿蕴抬脸望向赵临尧，她的言下之意，是你为什么被允许过来。

赵临尧沉默着，阿蕴慢慢地脱离了这个怀抱。

她意识到了一些事情。

两个人面对面站立，彼此对视。阿蕴以为自己可以通过看赵临尧的眼睛，就能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可是这次，她看不透。

“阿蕴，”赵临尧终于艰难地开口，“我答应了和别人结亲。”

阿蕴整个人懵了一下，头脑中一声轰鸣，让她在那一刹那什么都听不见。

赵临尧把门管好，保证外面的人一点都不知道屋里的状况。

他接着向阿蕴解释：“离成亲还有三个月，在这段时间里，我们一定能找出解决办法，我不会娶别人的。”

阿蕴轻声说：“是不是侯爷坚持反对，甚至拿我威胁你？”

赵临尧沉默了一会儿，答了声“嗯”。

阿蕴又问：“女方是哪家？”

赵临尧答：“礼部钱尚书家。”

赵临尧心底没由来地一阵慌乱，他刚想继续说什么，就听阿蕴问：“三个月后成婚，那么何日定亲？”

少女的声音愈来愈轻，好像遥远天边传来的缥缈之音。

赵临尧艰难的说：“……就在这几日。”

屋外忽然狂风吹来，吹开窗子，猛烈撞到墙上发出巨响的木框，在挤压下也发出“吱呀——吱呀——”的尖锐声响。

桌上摇曳的一豆灯火，也终于在狂风中被吹灭了。

那是阿蕴眼底最后一束光。

“我们想要私奔的那天也是这样的天气。”阿蕴忽然没头没尾地说了这样一句。

赵临尧心底发慌：“阿蕴！”

“先等等我，”赵临尧急忙说，“我去把灯点上。”

重新管好窗，点上灯，赵临尧回望阿蕴——她的眼眶已经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