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妃正传(24)
而元川自然没有这样好的运气,他只出生于江南一户寻常人家,后因学识出众有了几分名声。先帝以他一家老少的性命相携,他不得不屈从。
从那以后,娄况才学显露,渐渐成了天子近臣,一时间风光无限;而元川却只得日日被锁在后宫,成为帝王禁脔,生不如死。
以至于到了如今,元川依旧对娄况此人的态度别扭。他不怨娄况,那事本就和他没有干系;可他也无法心平气和地对他,他不是圣人。
命运何其不公,只因这身世不同,他们的遭遇便如此的天差地别。先帝已死,可他却再也回不到当初。
哪怕如今他与娄况命运反转,哪怕如今苟延残喘、生不如死的是娄况,他依旧觉得如鲠在喉,难以释怀。
屋内,小娃娃见欺负他爹爹的恶人终于走了,这才从娄况怀中爬起来,小心地伸出手抓起娄况的两根手指,“爹爹,坏人走,起来。”
小娃娃甚少见人也甚少与人交谈,所以说起话来还不太利索。
娄况见状无奈的笑起,“小宝,我都说了多少遍了,我不是你爹爹,你该叫我舅舅的。”
小宝撅着小嘴直摇头,执着地开口,“爹……爹……”
娄况精神不济也不欲与他争执,咬着牙拍了拍身上的灰慢慢站起身,挪着腿靠近架子床,随后侧卧在床边。
这两日先是历经射猎,昨夜同了无纠缠,这会儿元川又是下了死手的,娄况只觉得全身都碎了一般,没有一处是不痛的。他想要昏死过去,可偏偏精神极好,无法,他只能睁大眼透过破碎的木窗,望向被窗棂割裂的苍穹。
小宝迈着小短腿扑到床边,仍旧紧紧攥着娄况两根手指,眼里露出疑惑,“姐姐,是谁?”
“姐姐?”娄况听到小宝的问话想了想,明白他指的是靳遥,这下他立马来了精神,郑重开口,“那个漂亮姐姐就是小宝的娘亲。”
“娘亲……不要我……”小宝说话不利落,可心里却什么都明白,他这是在质疑娄况的话。
“你娘亲不知道你是她的孩子,都是因为你亲爹故意瞒着。”娄况丝毫没有对着小宝睁眼说瞎话的愧意。
“爹爹,睡觉。”小宝眼珠一转,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以往娄况受了伤都是让睡眠来缓解疼痛,也是他告诉小宝睡觉就可以养伤,所以小宝此刻也就目不转睛地只想要娄况睡着。
一切正如小宝所愿,娄况在他的注视下,不过片刻便沉沉睡去。待他睡熟,小宝却第一次主动出了这屋子,他不知道娘亲在哪里,但他想要去找她。
小宝躲开守卫在别宫四处走动,只想找到他今早才去过的那个地方,那个有娘亲的地方,他想让娘亲去救“爹爹”。
再说元川自出了这院子便回了东临阁,兴隆帝还等着他的回禀。
东边的书房,是整座别宫难得未被桃花围绕的地方,那里意外的种着些翠竹,时有微风,沙沙作响。
兴隆帝同靳遥一道用过早膳就来了这里,手上摸着琴,眼里看着竹,立在花窗前任衣袂翻飞。
“陛下。”元川悄无声息地出现,打破了这静谧的美景。
“如何?”兴隆帝转过身递给元川一盏茶。
元川接过,狠狠灌下几口,“应当并未透露,娄况不是不谨慎的人。”
“到底还是朕小看了她,只在猎场看了场人猎便能找到娄况。这事就罢了,日后可不能如此松懈。”
“好。”元川走去窗边的小几上新续了一杯茶,喝下两口,“陛下还要留着那孩子?”
兴隆帝怔了怔,“倒是想下手,可又有些不忍,由他去吧。”
元川手上的杯盖落于茶盏之上,声响颇大。这还是他与兴隆帝相识以来第一次听到他说“不忍”二字。
“很惊讶?朕也不知为何,当年那些事好像慢慢就淡了。”兴隆帝嘴角挂上一丝冰凉的笑意,“手上血越多心里倒是越舒坦了。”
“不过是画地为牢而已。”元川低声说着,面上晦暗不明。
“元川,下去歇着吧。”
“是,陛下。”
元川退下,兴隆帝又恢复了立在窗前的姿势,背影露着几分寂寥。
靳遥本欲去寻兴隆帝,半道上了无拦住她并将元川去了娄况处的事说了一通。
靳遥大概能猜到元川此去的目的,只是不知道那位娄大人又是怎样一番说辞说与元川的。
这事本不复杂,如今纠缠而来皆因几方人马都不互相信任的缘故。
娄况所诉皆为真,可对靳遥而言太过轻易得到,她反而怀疑。兴隆帝则是胸有成竹认为娄况不会把当初的事说与旁人,因为他会顾忌小宝的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