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世歌辞(135)
☆、漠子·顽行
从进门她的语色一直是平和轻柔的,只是话意咄咄逼人罢了。
“长公主今日不是来探伤的,是来正告我的。”
“自然是探伤,不然这座宅子我不会进来。”
缃儿了然:“那这一院的墙瓦花树何其无辜?”
珅儿没有理会这笑语:“你虽已十五,可心性未定,又一人生活,日子久了难免飞扬跋扈肆无忌惮,去国子监读书如何?”
缃儿的怨气渐渐消退,这位公主倒真不似那些闺阁中的愚笨小姐,这一狠一柔到底想做何?
“此事不必长公主操心,我已有老师。”
“是何人?”
“一位才情不输我爹的贤士。”
这冷语暴露了他的心声,也让珅儿眸中染上戾色。
“即便是圣贤也不过是个外人。”
缃儿没有接话。
珅儿也不想纠缠此事:“不愿去也罢,但愿这伤口的疼你能记得长久,再有下回,不光你要受罚,那位虚有其表的贤士我也叫人打死。”
缃儿阴着脸凝望她,一直等她离开房中也未收起寒目。
……
“拜见长公主。”
珅儿走下阶梯,打量着来人:“你是何人?”
傅声直起身,也让珅儿看清了他的相貌,是位风神俊逸的男子。
“在下傅声,是教习雍穆的师傅。”
他声色稳轻,看模样倒是位儒雅之士。
“他如今最该学的是德行规矩。”
傅声低顺应答:“是,长公主之意傅声明白,今后定会严加管束他。”
珅儿径自离开,又忽地停步回眸。
“你对他的家世知晓得很清楚。”
傅声一怔,转身解释:“正如长公主所想,身为师傅,不只是教习学识那么简单。”
他的回答倒也妥当,此人的确不是凡夫俗子。
“王府的差事虽简单,先生可得谨言慎行。”
这警告之意傅声懂得,再次行礼应下。
—————————————————————————————————
王谊提笔,看向窗外的晴日遥念珅儿,但愿此后,你我再无嫌隙……
他离开书房,走出府门时将书信交给了在外等候的信使。
“将此信寄予长公主。”
那人抬手接过,却见信笺忽被一人劫去。
王谊疑惑看着不知何时出现的昭爰:“郡主这是做什么?”
昭爰翻转了信笺:“给珅儿的?”
“是。”
“那就没错啦。”她笑着将书信放下:“不必劳烦信使啦,我替你捎过去。”
王谊瞪大眼睛:“郡主去京城做何?”
“自然是去玩喽。”她理所当然。
“前几日我不是告诉你我要离开应天府了吗?当时还未想好去处,如今正好,京城的景致我也快忘啦,故地重游也该是另一番滋味吧。”
“不必——”
话一出口,王谊便发觉了自己的失礼,低眼看了看四周的下人,沉稳了语气:“怎敢劳烦郡主千金之躯为我做信使,还……”
“你是不是怕我偷看啊?”
她故作疑惑,又将那封信扯远了些:“你放心,这信我既不窥视,也不会丢失,我会亲手交到珅儿手里。”
王谊气恼,她这绝对是有意报复!
“我说的真与假,等你回到京城一问珅儿便知晓啦。”
她将信笺放入衣衫的前襟里,就算王谊想抢也无法动手啦,他气急败坏的看着昭爰的背影,大喊:
“孚凝!”
孚凝神情严肃上前:“驸马。”
王谊深呼吸强忍下气愤:“去国子监。”
这吩咐令孚凝微愣,然后抱着书本随他离开……
———————————————————————————————
翌日,同一家酒楼,同是对酌,却再不是那日的开怀畅饮。
夜已深,康皛还沉浸在昭爰不辞而别的伤情之中,已有几分醉意,此时王谊才敢断定,这康皛是真对昭爰动了情。
只是眼下他自己已是满心郁闷,也无暇去劝慰他啦。
思来想去,他还是算不准昭爰会做出什么无法预料之事。他和珅儿好不容易有了一些暖意,可不能再因她生出变故来。
…………
他微醺回到府里,直朝书房而去……
—————————————————————————————————
京城,昭爰太久未曾踏入。
当年入目,是霞云下的悠远城池,静穆而庄肃。此刻却是□□,那城池也不再显得那般疏远。
她照例先去宫里觐见皇帝,皇帝也熟知她这性子,也就随她去啦。
昭爰走在出宫的路上,泛起一阵苍凉。这城还是那城,只是人已非昔日之人。
皇帝都已两改,何况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