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世歌辞(127)
“去拿纸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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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宫中归来,珅儿便空了心,不必再担心那人安危反倒无事可做啦。从前令她上心的东西都一夜之间失了灵魂。
今日似乎更糟,她一早醒来就觉得浑身不适,郁郁不安,却说不出是何种难受。
纾饶前来禀报:“公主,惠羁来啦。”
……
凉亭下清风不断,总算让珅儿觉得舒爽了些。
惠羁正在诊脉,见她低眸无力,颓然萎靡之色,便收起了脉枕。
“长公主身子并无病恙,是心结抑郁。虽说了多次,微臣还是得多嘴一回,请公主宽心万事。”
珅儿与他也是熟识之人,不必忌讳。
“说什么宽心,那些烦忧之事我早已不想啦。”
惠羁懂得她的心事,也是唯一敢直言道明之人。
“公主的不想只是欺人欺己,既放不下,不妨一回念个透彻,以求豁然开朗。”
珅儿恍然抬眸,惠羁径自行礼退下,她望见亭外的漫漫赤潮,眼前渐渐明朗……
她叫来纾饶,为自己准备了一桌笔墨纸砚。
这几日她不敢去想有关王谊的任何一丝,生怕掀起一角就再也无法收拾。
可人偏又如此奇怪,越是不想,欲念越重。
罢了,既止不住想念,就放肆一回吧。此生他都已是自己的夫君,不思念他,还能思念谁呢……
纾饶见她想要作画,心思总算松快了些,这样总比整日郁郁不乐的好。他静静在一旁守候着,却渐渐蹙眉……
珅儿握了笔杆良久,笔头也已点画在纸上,但再无动静。
宣纸上的墨点浸透的越来越大,他终于发觉了不对劲儿。
“公……”
“啊!”
纾饶惊恐看着忽然松开笔惊慌失措的珅儿:“公主这是怎么啦?”
她双手捂着两鬓,脸上不知是慌惧还是震惊。
“王谊……”
纾饶不安:“驸马怎么啦?公主可别吓老奴啊。”
珅儿乱了呼吸,痛苦蹙眉,脑中一片混乱之像,怎么都拼凑不出王谊的模样……
“他的样子……我怎么一点都想不起来。”
纾饶瞪大了眼睛,怎么会!
“公主别着急……您一定是这段时日伤心过度,才会突然心神恍惚,老奴这就去叫惠羁……”
“回来!”
珅儿大声叫住他,有气无力的叮嘱他:“他每次回宫都会跟大哥复命,我这点儿毛病……还是别再让他烦心啦。”
纾饶听着她的担忧,心急却又只能遵命。
“是是是,老奴不去,老奴不去……”
珅儿被他扶到廊椅上坐下,可不管她多用力的去想,王谊的模样总是模糊的。就像是水面的倒影被荡起了波纹……
“他说的每句话我都记得,怎么会想不起他呢?”
纾饶担忧万分,后忽然想起:“公主别慌,老奴这就叫人去画出驸马的样貌,公主看了没准儿就想起来啦!”
他挥动拂尘催促禾翡禾鸴:“快,将京城所有的画师都叫来!”
两人听了吩咐立即出去啦。
珅儿转身看着湖面失了神,她从不信一个人会把记忆丢失,更不信她会把王谊忘掉……
这些时日她时刻逼迫自己不去想他……难道,是老天在惩罚她的无情吗……
…………
纾饶未曾猜到,自己随口的一句吩咐,会震动京师整个画坛。
……
黄昏时分禾翡才从外头归来。
“公公,那些画师都已等候在寺旁的别院中啦。”
纾饶却好似没听见,双手背于身后,满面犹豫。
禾翡不明,只得提醒:“公公?”
纾饶再三思虑,终定下决心。
“让他们都回去。”
禾翡怔在原地,还以为是自己听错啦。
纾饶见她不动再次命令:“快去啊!”
禾翡这才疑惑退下。
他还是决定让珅儿应机立断,那王谊也不知何时归来,皇帝似也不想他归来。最重的是,对那谋逆之事他一直有所怀疑,就算今时他能侥幸活下来,日后恐也是战战兢兢,安生不得。如今分隔万里正是遗忘的好时机,他要趁此彻底决了珅儿对他的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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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晌午,纾饶陪着珅儿在寺中闲走。
“公公,那些画儿画的如何啦?”
纾饶脸色不改:“公主,几位画师虽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可毕竟未见过驸马真容,所以画像还要经过多次改正,一旦完成,老奴立即拿来给公主看。”
她听此倒也没再多问。
游逛了片刻,纾饶试探着开口:“恕老奴多嘴,若不是您这几日郁郁忧思,也不会惹来这一身的病恙,如今公主既心无忧虑,也该走出寺外好好散散心啦,从前公主在这寺中,每日可都不缺笑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