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能选择,谁愿意自己的闺女到别人家里当小?这也是没有办法。家里孩子多,每张嘴都要吃饭。头两年家里人陆续生病,不仅耗尽了本就不多的积蓄,还欠下了一屁股债。
马上要过年了,债主一个接一个过来讨债。
她也不是为了卖女儿,嫁出去一个,家里便少了一张吃饭的嘴。
“那个公子哥儿,我是没怎么接触。可瞧着那长相……哎呀你们娘肚子里没词,找不到形容江家这位公子的仪表来。但是我接触了他家的妹子。”张嫂子说,“我瞧着那小娘子为人很和善,也很爱笑。家里应该家教不错,那江家公子应当也差不离!”
秀秀偷偷地听着母亲的话,心里剩下的那二十个不愿意又悄悄减少了一半。
“秀秀啊。”张嫂子拉起女儿的手,“娘也不是逼着你给人家当妾,怎么说最后都是你自己拿主意。虽然都说当妾丢人,可再怎么丢人,只要日子好过,总比饿死了强啊!”
听着母亲这样说,再想起家中的光景,秀秀眼圈红了。她低声说:“就算我愿意了,人家也未必愿意……”
“这你就别愁了!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儿院子里养几个小妾还不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娘明天就去说说!咱家秀秀模样好性子也好,只要你懂事,往后别在后宅里嚼舌头、陷害人,侍奉郞子、侍奉主母,咱们本本分分的,日子一定不会太差。”张嫂子摸着女儿的脸,说着说着,心里有点犯酸。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她一想到自己的闺女不能穿红坐轿地出嫁,心里还是不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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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秀送过来的那一小坛子桃花酒被余愉一个人喝了个干净。她打着饱嗝,眉眼间带着几分微醺。坐在窗下朝外面雪人的脑袋上丢小石子。
丢着丢着,她又想起今日追问月皊亲嘴嘴是什么滋味,却没有得到答案。
她丢掉了手里的最后一颗小石子儿。
“亲嘴嘴到底是什么滋味儿呢?”余愉双手捧起自己的脸,脸儿红红地望着夜幕中闪烁的繁星,“如果能和浮离师兄亲嘴嘴,会是什么滋味儿呢?”
话音还未落,她便看见浮离师兄出现在视线里。她还以为自己酒后出了幻觉。可眨眨眼,浮离师兄的身影还在,而且越来越近。
“我草。”余愉爆了句粗话,啪的一声将窗户猛地关上。她在心里反反复复安慰自己浮离师兄一定没听见!
浮离是来给江厌辞送东西的。
——那条李漳亲笔题字的帕子。
“果真在陈贵妃手中。”江厌辞皱眉。当初李漳对他说起那个猜测时,他的确觉得李漳想得太远,觉得这事荒唐得很。
“不。”浮离漠然开口,“东西是在陈贵妃妹妹身边发现的。”
江厌辞略一沉吟,一下子想起那日夜探陈家时,听见的对话——陈家想送陈贵妃的妹妹入宫。
江厌辞恍然。看来陈家这是因为陈贵妃伤了身不可能再诞出龙子,又因陈贵妃上了年纪日渐失宠,想牺牲这枚棋子。
可牺牲了陈贵妃,对陈家而言何尝不是凶险万分?陈家这可真是一步险棋。
江厌辞将帕子展开,瞥向上面的情诗。
这首情诗是李漳于某个宴上兴起之作,知道这帕子的人不在少数。他当时随便跟一个婢女要的帕子,这丝帕无绣纹,寻常得很。
“三郎,那个……”月皊进来,发现浮离也在,生生停住脚步,再向后退。
“你有没有这种帕子?”江厌辞问。
月皊这才走过去仔细瞧了瞧,点头:“有的。”
江厌辞便让月皊拿了个同样的丝帕过来,他左手提笔,仿着李漳的笔迹,在月皊的帕子上写下情诗。
“如何?”江厌辞搁了笔。
月皊左瞧瞧右瞧瞧,摇摇头:“我分不出来了。左边这个帕子上的字不是三郎写的?”
江厌辞未答。
他待丝帕上的墨迹干了,递给浮离,道:“送回原处。”
浮离将东西接了,有心想问其他的事情,可是因月皊在,便没有多问,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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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余愉没有走,宿在这里,和月皊睡在一张床榻上。没睡前,两个小姑娘面对面侧躺在床榻上说话。
余愉接着酒劲儿,口若悬河地跟月皊讲她行走江湖的英雄事迹。
那是月皊从未接触过的天地,她听得认真极了。一双明澈的眸子充满了好奇。
“我也想当侠女!”这是月皊最后信誓旦旦的憧憬之词。可惜,她注定当不成。
余愉听了哈哈大笑。她不停地讲话,说得累了就歇一会儿。再开口时,换上沮丧的语气,把今天晚上面朝月亮对浮离师兄犯花痴的事情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