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又问:“殿下身上都已经湿透了,要不要换一身衣裳?”
“不必。”李渡冷声道。
管事瞧着李渡这脸色,也没敢再多说其他话,只是道:“我们殿下已经知道您过来了,您稍等等,我们殿下马上就过来。”
李渡也不清楚是不是因为自己心里特别焦急,对时间好像已经没有了概念,他只感觉自己在花厅里等了很久。湿漉漉的雨水从他的衣角一滴一滴落下来,落成了一小汪。
又过了一阵子,李漳终于过来了。
李渡迅速打量了一遍李漳,他发上有湿气,明显是从外面回来没多久。他在外面淋了雨,回王府之后换过衣衫。
李漳也打量了一下李渡,“呦”了一声,稀奇道:“老三,你这是掉河里了?”
他又侧首问立在一旁的管事:“怎么招待的?也没引着殿下去沐浴换身干净衣物。”
管事俯首领罪。
李渡咬了咬牙。李漳出去过,所以他可能见过婉婉了,这个猜测让李渡心急如焚,他克制地压了压情绪,尽量用平静的语气开口:“大皇兄,把人还给我。”
李渡抬抬眼,一脸无辜地问:“什么人?”
李渡咬着牙,腮线紧绷着。
李渡缓步走过去,在李渡身侧隔着一张方桌的椅子里坐下来,又接过侍女递过来的热茶。
“你要什么?”李渡问。他目视前方,不去看李漳。事到如今,没有任何事情有婉婉的安危重要。他不想耽搁,生怕耽搁的任何一刻钟,他的婉婉都在担惊受怕。李渡不想兜圈子,不想拿出那些百转千回的话术。
李漳心中诧异,并没有想到李渡会紧张到这样的程度。他甚至有些后悔,没有用那个女人谋求更多的东西。他手指捏着茶盏的薄盖,慢条斯理地拨弄着飘在茶水上的两片茶叶。
李漳哈哈笑了两声,用玩笑的语气道:“三弟,你这是被打雷吓得做了噩梦,来为兄这里梦游呢?”
李渡一下子站起身,两步冲到李漳面前。他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死死盯着李渡。心中的恨与急,使他恨不得立刻杀了李漳。
可是他不能,他还没有见到他的婉婉。他只能忍着李漳这张笑脸。
李漳打量着面前的三弟。在他的印象里,这个弟弟不管什么时候都是慢条斯理的模样,从容优雅,甚至腕上挂一串佛珠,偶尔还要念念经。
这还是李漳第一次见到三弟这样气急败坏的模样。
李漳慢慢收了笑,叹了口气,换上稍微认真些的语气,道:“为兄的确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哦”了一声,问:“是你府里养着的美娇娘不见了?”
“你明知故问!”李渡的忍耐几乎已经到了临界点。
李漳一字一顿:“姑娘家总有些听雨观夜的雅致,说不定是她自己跑出去玩,如今已经回去了。”
李漳站起身,轻轻拍了拍李渡湿透的肩膀,笑着说:“看看我这弟弟因为一个女人成了什么样子,快回去看看她是不是已经回去了。”
李渡眼底闪过一丝惊诧,仔细盯着李漳的眼睛。
这个时候,李渡的手下急匆匆进来,压着急喘,禀告:“殿、殿下。小夫人回去了……”
李渡猛地转身,身形踉跄了一下。
“三弟回去之后可得喝些风寒药,好好的身体也经不住这样的折腾。”李漳抬手,接过管事递过来的大氅,亲自给李渡披上,然后他悠闲地坐回去,端起热茶来喝。
他也淋了雨,需要喝些热茶驱驱寒。
李渡望向李漳的目光有意外有不解,不过眼下并非纠结这些的时候,他立刻往外走,恨不得立马回到府里。
李漳悠闲地品着茶水,望着那个永远有风度的李渡仓皇离去的背影,觉得又好笑又不解。
不就是一个女人吗?至于吗?
李漳笑笑,又叹了口气。李漳有一个优点——他和他的皇帝爹一样,对于不赞同的事情,理解且尊重。
今日若是换了另一个无辜女子,李漳就算不杀人也要以此为挟狠狠敲李渡一笔,绝不会就这么将人放回去。
他放过江念婉,不是因为他曾经认识她。而是因为江念婉是江厌辞的妹妹,因为江厌辞的那一句“她啊,前几日月皊还给她过了生辰。”
江厌辞在李漳心里,是患过难的手足,亦是好用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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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渡急匆匆回到府里,推开房门,远远看见江念婉坐在灯下,正偏着头,用帕子擦着刚洗过的头发。
李渡立在门口,没有立刻往里走。
江念婉抬眸望过来,想说什么,又慢慢抿了唇,什么也没说,继续沉默地擦着头发。
过去了好一会儿,李渡仍立在门口,既没有进来,也没有开口的打算。终究是江念婉先开了口。她蹙着眉,低声:“殿下湿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