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她不仅连累了三郎,还连累了整个江家……
吴嬷嬷瞧着月皊这神色,忍不住尽量放缓了语气,劝:“娘子莫要多思。”
月皊眼睫颤了颤,有点难过得低声软语:“嬷嬷,我好像才是那个烦人精……”
吴嬷嬷沉默了片刻,才再开口:“这些年圣人削爵之举颇多,三郎主动将爵位交出去,也是顺了圣人的意。天大地大,谁也大不过龙椅上的九五之尊。”
这还头一遭有人从这样的角度宽慰月皊。江厌辞向来寡言,自然不会对她说这些话。
月皊抬起眼睛来,惊讶地望向吴嬷嬷。她伸出手来,去拉吴嬷嬷的衣角,软声道:“嬷嬷可以再和我说说吗?”
吴嬷嬷本不该妄加议论,可是望着月皊这双噙着好奇的湿润眸子,她微微动摇,终是又开口:“京中之地,官职是一回事,实权是一回事,远近是一回事,三者有时互相影响,有时又毫不相干。”
瞧着月皊蹙眉认真思量的神情,吴嬷嬷顿了顿,说得更简单明了些:“归爵之举,利大于弊。”
月皊点点头:“我好像懂了……”
吴嬷嬷瞥一眼月皊似懂非懂的模样,唇角几不可见地轻勾。她让自己的语气再缓柔一些,最后说:“就像当初江二爷事发,娘子陷在即可降罪又可无罪的境地。三郎未正式娶妻,这‘扶妾’的罪名也同样陷在可有可无的境地。”
月皊再点点头,心里的郁郁逐渐缓解了不少。她抬起眼睛来,望着吴嬷嬷摆出一个乖巧的笑脸来,软着声音认真道:“嬷嬷真的很会安慰人!”
吴嬷嬷重新板起脸来,又抄着手拿出深宫里的腔调,沉声:“娘子此言差矣。老奴并非安慰人,只是讲道理。”
“那嬷嬷真会讲道理!”月皊急急说。
吴嬷嬷嘴角扯了扯,终是没再接话。
这个时候,花彤满脸喜色地小跑着进来。她笑脸对月皊说:“娘子,离娘子回来了!”
“离娘姐姐回来啦!”月皊一下子站起来。她急急快步往外走,提裙迈出门槛,远远看见离娘正朝这边来的身影。
“姐姐!”月皊几乎是小跑着朝离娘迎过去。
离娘也远远看见了月皊,一双凤眸温柔地弯了起来,她亦是加快了步子,快步朝月皊走去。
两个人在庭院里相遇,月皊拉住离娘的手,赶忙关切又紧张地问:“怎么样呀?”
她的一双眼眸连眨都不眨一眼,盯着离娘脸上的表情。她心里很紧张,生怕离娘这是一场空欢喜。
离娘还没有开口说话,月皊先在离娘的眼睛里看见了喜讯。
离娘用力回握着月皊的手,缓缓点头,柔声道:“我有家人了。”
她温柔妩媚的语气一如既往,声音里又渗着一丝情真意切的哽咽。
月皊一下子笑出来,下一瞬又顷刻间红了眼眶。她红着眼睛认真道:“真好,真好呀!”
离娘望着月皊发红的眼睛,心中很暖。当有一个无亲无故的人真心实意地为自己好,这种感觉真的很温暖,整颗心仿佛都泡进了一汪温水中。
“走,咱们进去细说!”月皊拉着离娘的手往屋里走。她一边走一边欢喜地碎碎念着:“姐姐有了父亲,再也不是一个人啦。那个姚族人叫微、微什么来着?”
“微生默。”离娘含笑提醒。
“嗯嗯。”月皊笑着点头,“那姐姐以后就要叫微离啦!”
离娘笑着摇头,去纠正她的话:“不是这样。微生是姓。”
她顿了顿,心中升起一丝感慨来,柔声道:“微生黎。”
两个人一边走一边说话,已经进了花厅。离娘拉过月皊的手,在她的手心里一笔一划地写下“黎”字。
就像当初月皊拉着她的手,在她的手心写下“廿”字。
黎字笔画多,月皊仔细去瞧,才认出来。她惊讶:“原来是这个黎呀!”
离,是离娘给自己取的名字。因她从有记忆开始,一直在与身边的人不断分离。
可是她现在有父亲了。
黎是微生默给她取的名。不管再黑暗的夜,总会走到尽头,等到充满希望的黎明。
“快与我说说,怎么认的亲呀?找到那户人家啦?那户人家认识你父亲吗?”月皊很是好奇,问了一个又一个问题。
微生黎微笑着,柔声与月皊解释着。
她跟着微生默回到那个小镇,曾经收养她的人家已经搬走。她又跟着微生默寻了一个又一个地方,终于找到了那户人家。
在还没有找到那户人家之前,微生黎与微生默心中已经默认这事情八九不离十。因那个时候微生黎年纪太小,很多记忆都不准确,更是不能明确的时间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