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到漠北以后(141)
柳先栗一惊,“既是这事,是该回去。”
夜幕降临,推拒过柳先栗后,沈瑜卿先进了驿站,一程疲惫,明日还要赶路,要先早些歇息。
魏砚目光在她身上一瞬离开,抬手示意人将马牵进去。
街上人迹寥寥,正是夏日,算不得冷,他两手拍着袖上一日沾染的风尘开口,“柳刺史是有话要同本王说?”
柳先栗稍一拱手,“对街茶楼的糕点尚好,下官在上京就这么一个故交好友,想给侄女送些,不知王爷可否能与下官一同过去?”
魏砚回身看了眼驿站二楼亮起的光,“既然是柳刺史一番心意,本王不好推辞。”
两人前行,身后跟着随侍,魏砚手里提刀,横眉立目,夜中更显煞气。
到了茶楼,跑堂的伙计立马安排了上好的雅间。
柳先栗在后,魏砚先推门走入,随意择了地方坐下,刀一搁置,腿曲起,身形懒散地仰在后。
凭案上了茶水糕点。
“王爷既与绾绾结成夫妇,必然了解他的口味,且看看案上哪一样是绾绾喜吃的,一并带走。”柳先栗坐到对面,含笑开口。
魏砚垂眼,点出几样糕。
柳先栗又笑了,“下官早知王爷若娶了夫人,必是对那女子极为注意的。”
见他不说话,又道:“当日王爷如何带绾绾离开荀姚早已在我那府里传得沸沸扬扬,当时我便看出王爷待绾绾与待别的女子不同。”
“下官斗胆,王爷可是早就将我那侄女看入了眼?”
魏砚拨着刀环,这才正眼看他,嘴角浮出似是而非的笑意,“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虽没承认,但也没否认。
柳先栗更加确定了心中念头,“王爷应知了,绾绾是家中独女,兄长早死,家里将她当宝似的宠着,若没有漠北这一婚事,她在上京早嫁了别的高门。”
魏砚自顾斟了杯茶水,入口才发觉滚喉的辣,原是一壶酒,他猛然仰头灌下。
“所以呢?”他眼看过去,“你想说什么?”
柳刺史心口惶恐,立即起身告罪,“今夜这些话就是惹得王爷动怒下官也是要说的。”
“绾绾家中情形王爷也看到了。漠北蛮荒之地,且不说长年飞沙走石环境恶劣,绾绾一娇养大的姑娘能否受得了一直待在这里。”
“就说上京到漠北路途之远,一来一回就要走上大半年,她双亲虽健在,但经过这一劫身体必是有损伤,她一要照顾双亲,二还要在两地奔波,等将来若为府上添丁,三年五载都难以到另一地,然人生有能有几个三年五载。”
柳先栗直言,“我虽是绾绾世伯,却与她父亲是至交好友,了解她父亲脾性。若得知他的掌上明珠当真心属漠北,即便再宠着,也断然不会答应这门亲事。”
“下官将绾绾当成自己的亲女,所言句句发自肺腑,若惹得王爷不快,下官甘愿受罚。”
当年柳先栗就是因直言劝谏才遭贬谪,他惯来这样,这些话他早就想说了,只是没有恰当时机,而今正是机会。若留绾绾独自回京,难处不止一星半点。
魏砚再倒了一盏,他猛地灌下去,出城时的一幕幕都在眼前闪过。到最后他只记得她一句话了,回不回漠北都由她来决定。
雅间烛火晃了又晃,柳先栗躬身而站,双手做于身前。
久久无话。
直到魏砚将一壶酒都饮尽了,杯盏推到案上,吐着灼灼酒气,“你当这些顾虑本王都没想过?”
柳先栗忍不住,“王爷…”
“不必再说了。”魏砚将案上的糕点包好提到手里,握着刀柄撑站起身,“本王没到漠北那几年,边关将士连年战死,城池退守百余里,大把的土地拱手让给倭兵,我中原百姓流离失所,受人奴役,做游戏般得耍弄。而朝廷的人又在做什么,汲汲营营,视人命于草芥,丝毫不关切这所谓的蛮荒之地。”
“柳刺史,你既然是被贬谪至此,就应该知道上京朝廷是什么样的德行。留在漠北是本王的一己之私,却也是能活在这个世上唯一的理由。”
柳先栗听罢,震惊不止,淮安王生性不羁,他从未想过能说出这一席话,心头莫名有种悲怆之感。他又惊异于这些话,觉出淮安王十年来此定然有难言的缘由。
出了茶楼,夜里凉风拂过,吹得酒气散开。魏砚右手提刀,左手拎着包好的糕点。街路不远,没几步便到了驿站下。
魏砚抬眼看过去,二楼的烛还亮着,照到街上晃出昏黄的光。
有风拂面,他拎着糕点往里走,步子迈得大,上了楼梯直往左拐了去。
门没上闸,他一下便推开了。
沈瑜卿方唤了绿荷去拿凝脂膏,听到动静以为是绿荷回来了,对妆镜梳好发,在面上敷好香膏,发干的肌肤立刻就变得水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