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盈盈+番外(196)
“这个再描下样子,不然不留心剪过了出来是断的。”
“门口贴一对喜鹊登枝吧,我再剪一个。”
昨日就和秦氏练过一晌午,江可芙学这个倒快,哼着小曲儿,拿剪子的手在红纸边上下翻飞,不时还指点身旁手忙脚乱的恒夭几句。不多时撂下剪子展开,是一个“连年有余”。举给几个婢女看看,又回首望向一边书案,李辞正站在那儿写“福”字儿。
“欸!你看这个!”
李辞抬首,目光触及少女手中窗花,嘴角立即噙了笑。
“你学的挺快。这是…连年有余?”
“嗯!欸!对了,秦婶子他们是不是在厨房都开始了?快快快,你们谁去说一声,那条鱼不要清蒸了,要做醋鱼。”
提起这个“余”立马想到那条要上桌的“鱼”,竹溪应了声赶紧跑出去。拿起她撂下的窗花帮着剪完了余下几剪子,江可芙伸个懒腰捶了捶久坐僵硬的腿,李辞就招手让她过来给她看个不一样的“福”。
披着袄下地几步凑上去。
“这是…籀篆?”
“嗯。”
“欸!有意思。让我写一个让我写一个。”
纸上弯弯绕绕的笔道最后有种说不清的奇怪的好看,自己写字笔画九曲十八弯的,江可芙以为写这个说不准会好看。轻轻推了推李辞手臂,接过递来的笔,照着之前的字在红纸上拿笔绕起了圈。
眼睛说会了心里说简单,手却不听使唤好像在怪这两个为难。力道也控制不好最后涂了一片黑,一回头看李辞笑着盯着纸仿佛在说“写的什么玩意儿”,江可芙讪讪的就要撂笔:“失策了…”
手上忽然一暖,李辞声音出现在耳畔。握着她的手又回到纸上。
“可以了,写这边的时候轻些,笔锋这样过来……你看这不就好了。你学东西挺快啊。”
*
糨子东流和宿衍早调好了,管家程柏和秦氏带着仆从在院里贴已写好的对子。
站在庭中拿起地上堆的其中一对对子念,余光瞥见梯子上程柏举着红纸在门垛上比划,赶紧退开几步要看正斜,一回头一串艳红擦过脸,猝不及防吓了一跳,定睛却是李辞举着串冰糖葫芦要递她。
“吓人。你怎么不声不响的?”接过来瞧了瞧咬一口,再说话嘴里有山楂就含糊不清,“刚上街了?年三十还有卖这个的?”
“我让厨房做的。”李辞在地上一堆中挑出那对门神,“在金陵都没感觉过个年这么喜庆,走,咱俩贴门神去。”
“好你等着我去库房取挂鞭。贴完给它放一挂。”
“嗯?”
看他疑惑,咬下最后一颗山楂,江可芙顺手把签子仍到小道边规整成堆的碎冰枯枝中,拍了拍手,开始认真解释:“入乡随俗。北境这边贴完门神主人家都要放挂鞭。我知道金陵不兴这个,但我回去头一年我爹还依我点了。但王府那年是没点成。在涿郡那会儿每年都是我和将恒哥争。去秽。这一年你这么倒霉,讨个吉利。我让给你点了。赶紧的,谢谢我。”
李辞一笑,而后赶紧装模作样的作个揖:“原来如此,多谢江兄。”
江可芙回礼:“欸。贤弟客气了。”
两扇大门刷上糨子,秦氏突然跑出来说且慢财神还没进来,又是一番解释,等恒夭柳莺贴上,二人才让门神上了门。一面将边角按实,江可芙一面给李辞讲笑话,小时候以为门上是关公和秦琼。只因早年茶馆里有个玩笑,“关公战秦琼”。
说说笑笑把门口的对子也搬来梯.子一并贴了,自己动手参与一两分才能觉出更浓的节日氛围。最后李辞点了支香,江可芙把鞭炮挂在门前。
“我点了,你再远点儿。”
“没事儿你点了我再跑。”
燃着的香凑近,引线很快燃起火星伴着丝丝声飞快的走势向上,李辞撤开,江可芙几步上去一拽他又退几步,二人平齐与大门隔出五尺。噼啪之声中碎红飞舞,默默道句“晦气就都留在此地此时吧”,江可芙和李辞捂着耳朵相视而笑。
*
鲤鱼在油锅中滚过一遍酥脆金黄,炉火上煨了半日的酱汁终于在白瓷盘中与其相会。笼屉里的年糕端出来挨上哪个就和哪个亲近得分不开,似也想找个伙伴一起过年。
忙了大半日天色渐暗,从厨房半掩的窗间隐约可闻远处人家的爆竹声响。指使着小婢女把盛好的菜肴端去正厅,又叫人把面醒上预备明日的饺子。秦氏擦擦汗走到门口往外望一眼,就见江可芙带着恒夭柳莺几个和李辞在庭中点焰火。
寒风中姑娘举一支香,脸被吹得通红却浑然不觉,和身侧李辞说笑几句,就满院追柳莺让她试试。那点欣喜仿若七八岁盼着晚上拿压岁钱的孩子。想想大概是在金陵没这么痛快过,盛京的年才像她过去期盼的节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