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子,鲁国公等世家又站出来和稀泥,表示理解现在国库空虚之苦。而太上皇的葬礼细则制定得实在是太久远了。那时魏朝的国库还没有像如今这般空虚。
若是太上皇泉下有知,知道丧葬如此大操大办,心里也不会高兴的,所以还是想陛下量力而行,不可大操大办。
可是陛下的孝心劲儿一旦起来,还不好压制了,金口玉牙一旦张嘴,不咬下来点肉,怎么能让人怕?
最后韩临风操持着户部官吏,还是从这几位世家大臣那里拽了一圈羊毛,这葬礼也算有了钱银,可以变得体面些了。
那些清流寒门的臣子从头到尾都没有掺和,可是也看出如今的陛下,尤其是太子,当真是混不吝的人物,治理起这般倚老卖老的臣子来时,还真是手段层出不穷。
李归田下朝的路上还对儿子说,他为官这么久,天总算是见了些亮了。只是担心新帝独臂难当,得罪透了世家,不知以后的政路能否推广通畅。
就如李归田担心的那般,最近世家反对新帝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世家创建的书院无数,许多年轻学子也是出身世家,主导舆论,如今许多书院里讨论新政动摇国之根本的也大有人在。
不过,将这反对声浪掀到最高点的,却是一场意外事件。
这事儿正好发生在苏归雁新上任的丰州。因为宗皇后的亲眷之前一直没有封赏,所以落云劝了韩临风能缓一缓,暂且不要封赏自己家的亲戚。
韩临风只是按照归雁的资历,将他略提了提,调拨到离京城近些的丰州做了府尹。
毕竟当姐夫的也希望历练一下小舅子,由县丞到府尹,一步一步来,将来以堪大用。
这丰州书院甚多,是出世家才子之处。当年两代帝师王承桕就是在丰州苦学。死后也依着他的遗嘱,埋葬在他当年苦学书院的后山上。
那后山现在的帝师陵园里,也有各界名流的碑文,堪称一处圣地。
结果均田新政的实施,不少流民寻地开荒,却不小心“侵占”了帝师王承桕的陵园,衍生出了一场意外。
说起这位王承桕乃两代帝师,曾经也是圣德先帝的开蒙恩师。生前荣宠,身后贤名,大魏朝上下谁人不知?
他也是长溪王家之人。虽则王家因为王皇后的阴谋,大大折了风头,还被抓了不少人。但是百年世家,树大枝繁,不少别枝旁系并未受影响。
其实那些流民开垦荒地,离这位帝师的陵园虽近,却是隔着道溪水,并非去挖掘陵园内的土地。
只是以前当地人都知道那块地是帝师的墓园,谁也不去附近开垦土地招惹当地的大户王家。
可是均田新政之后,那些无主之地人人争抢开垦,加上来开地的是逃难来此的异乡客,不知当地规矩,触犯了霉头。
他们虽然没有侵占王家田地,可是王家的宗亲认为一群破衣烂衫的流民在那刨地有碍观瞻,非一口咬定这是刨了王家的根基气脉。
因为出了王皇后的事情,王家的气数大衰,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到底还是个望门大族,尤其是帝师的这一脉,仰仗着贤人的名头,在当地开了不少书院,门生众多,许多当朝的清流都曾是王家的学生,自然也是底气十足。
若只是轰赶开荒的流民倒也没什么。可是就在这冲突几日之后,那王家陵园里,帝师王承桕的墓碑居然被人推倒了,还有许多名人缅怀的真迹碑文也被砸得细碎,无法修复。只让帝师后人气得是捶胸顿足,大骂世风日下,斯文丧尽!
王家人一口咬定是流民报复,带着人入村抓人,结果那些流民奋起反抗,居然还将一个王家做事的远亲给失手打伤,最后这事儿也是越闹越大,王家人不依不饶,动用家丁拿了人便告入官府。
可是那些流民一个个哭丧着脸说,从来没有干过刨墓碑这样的缺德事,人家的墓碑为何倒了,实在不知啊!
再说王家派来的打手,打伤了不少老实种地的庄稼汉。他们都是家里的劳力,一旦倒下,全家老小无以为继。
结果这案子,就成了苏归雁上任后的第一案。
他自己也没想到刚调拨上任,便遇到了这么一个烫手的官司。
虽然明知道惩罚了那些逃难来此的灾民,平息了帝师后人的怒火,就能了结了这案子。
可是看着下面跪着的那些面黄肌瘦的农夫,苏归雁实在不想糊涂判案。
于是他细细走访,问询了证人后,便开堂审理了这案子。
毕竟依着碑石地界,人家流民开垦的土地并非王家私产。
墓园虽然被毁,可是那些流民那日夜里都是在家中,而且墓园有专人看管,被砸了石碑那么大的动静,也无人察觉,也是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