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幕僚说完,赵栋已经狠狠摔了桌面的砚台:“与那些铁弗虎狼合作?难道你没亲眼见过那些盗匪是如何抢劫村庄,屠杀我大魏子民的?”
那幕僚差点被砚台砸到,只能硬着头皮劝解:“并非吾等有此想法啊!难道将军感觉不到,陛下如此费心安排和亲,就是要先平定内患,安稳了新君即位的事宜,再言其他啊!”
赵栋何尝不知?可是他的见解与陛下截然相反。如果当初陛下肯接纳他的谏言,招安了曹盛义军,收复故土二十州指日可待,何至于拖延到今日?
铁弗人是慕强的天性。
大魏朝廷自认为礼仪仁德服人,其实在人家王庭那里狗屁不通,就是十足软弱的表现!只有彻底将这虎狼之师打在尘土之下,死踩住他们的头,才会换来边关真正的安定和平!
可惜赵栋的这番主战言论始终是曲高和寡,朝中赏识认同者寥寥。如今更是不会有人站出来,与他一起反对陛下的旨意了……
不过发完了一通牢骚,却还要面对现实。当听闻线报说发现了铁面军的行踪时,赵栋还是要上阵去打。
也许是为了阻止铁弗人与大魏的议和,最近铁面军动作频繁,不断向黑水以北派兵。
每次铁面军的行军路线,以及遭遇战过程,被探子反馈上来以后,赵栋其实是带着一股欣赏审视这一场场漂亮的战役的。
而那和亲的队伍,最后还是被铁面军给冲散了。
虽然那受封的公主有惊无险,被人发现跟丫鬟婢女一起扔在了梁州的城门处,可是陪嫁的十万两银子却被铁面军给劫掠得干干净净。
赵栋听闻这个消息,就好像自己家打狗的肉包子又被扔回来一般,心里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舒爽。
最起码,从大魏百姓那里来的银子没有去装备铁弗虎狼,总是可喜可贺的事情。
他在隐隐高兴之余,对于那位铁面战神忍不住兴起了几分激赏。
虽然不知道对方现在指挥作战的首领是谁,但赵栋可以笃定,那人绝对不是曹盛。
跟义军以前大开大合的打法不同,现在的铁面军走的是以少胜多,快速奇袭,出其不意的路数。
而且最奇怪的是,铁面军似乎有可靠的渠道探听到大魏军队的下一步行动部署。
所以每次赵栋有大些的行动时,铁面军总是能巧妙避开,不与大魏官兵硬碰硬,总以极小的代价取得胜利。
赵栋私下里,已经暗自梳理了无数次营帐中人,却查不出是谁走漏了消息。
有那么几次,赵栋眼望地图出神,总觉得铁面军的这种打法有种似曾相识之感,可究竟在哪里见过,他又说不出来。
今日也是如此,他正在沙盘上演练猜测着铁面军下次的行动路线,就在这时,儿子赵归北与韩临风一同走了进来。
看到父亲在演练沙盘,赵归北也不打扰,兴致勃勃地看了一会。
不过看着代表铁面军的那些黑色棋子在沙盘上穿行布阵,赵归北不由得也起了佩服之心,顺嘴跟身边的大舅哥拍马屁道:“哥,我看这铁面战神竟然有跟你不相伯仲的鬼才啊!你看这次黑石山的围堵战,跟你的排兵颇有几分相似之处!”
有时候,傻子之言就是一针见血,直捅天机!
韩临风没料到这二愣子突然冒出这么不靠边的一句,眉心不由得一蹙,先是瞟了一眼赵栋。
不过赵栋好似没听见儿子的顺嘴胡咧咧,依旧在专心摆着手里的排阵。
韩临风转而看向赵归北,淡淡道:“瞎说什么呢,我又领过几次兵?”
赵归北也觉得自己拿他跟匪头类比,夸人夸的不是地方,嘿嘿傻笑了两声,便去给父亲倒茶去了。
赵栋接过茶,饮了两口,这才转头问儿子最近有没有回去看公主和新入门的媳妇。
韩瑶因为出嫁,随着渔阳公主去了惠城,也能随时与公主尽孝。平日里,赵归北看望母亲的时候,才能跟新婚的妻子相聚一下。
听了赵归北说起渔阳公主的近况,说她似乎有些挂念京城的母后与陛下时,赵栋道:“陛下急于与铁弗人议和,若是前去议和的臣子进行得顺利,大约过了夏,就能鸣金收兵,回转京城了。”
赵归北却不爱听这话,嘟囔道:“既然文官那么有用,要我们这些武将做什么?还议和?他铁弗人若有议和的诚心,怎么会这边迎接大魏的公主,那边又在算计着偷袭我大魏的粮草?”
也许是不甘心十万两银子还没进嘴就飞了,铁弗人似乎打算用大魏的口粮补一补自己。
就在前日,韩临风从迁西粮草营押运出来的粮草,半路遭到铁弗人的偷袭。
幸好韩临风及时察觉不对,命令粮草车暂时停运,又及时通知了赵归北带队前来接应,居然打了一场漂亮的反伏击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