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买东西的机会,落云闲来无事,询问掌柜他进货时走的水路,还是陆路。
因为问得太过内行,惹得掌柜的忍不住问:“怎么,小娘子您也有买卖?”
落云微微一笑,随口撤了谎:“我新近搬来,吃不惯这里的饭食,想从南边进些食材,还有布匹用具,可是这一路都有山匪,怕路途颠簸出了意外,寻思着问问掌柜的你,可有什么稳妥的路径?”
掌柜的并不认识她,只是上下打量着,觉得她一身绫罗绸缎,很是讲究的样子,不像撒谎。
于是他压低声音道:“这位娘子,若是想赚钱,就别走官道,你寻当地的镖行,他们有专门的路径,可以避开些关卡,少点地方的苛捐杂税,而且他们一般都黑白相通,也能少些路匪堵截。这绿林也有绿林的规矩,只要你搭靠谱的镖局子,一路畅通!”
落云恍然点了点头。
她当然不是要做生意,不过韩临风如今需要从别处征粮,若是运来时一路动静太大,难免被有心人做手脚,若是能有些野路子,那就更好了。
所以她买香料时顺便问问,做到心里有数。
闲聊几句后,落云坐在一边的桌子上喝着茶,等着掌柜的包好香料。
就在落云端起茶杯啜饮时,铺子里又有人走了进来:“掌柜的,可有马鹿草?”
站在落云身旁的香草回头一看,走进来三个身材健硕,穿着军服的汉子。
走在前面的那个男人倒是十分年轻,看上去浓眉大眼,瞅着不太像中土人士,不过跟她们府上的世子一样,都因为这点子混血而显得格外英俊,倒是顺眼得很。
香草一看他的样子,立刻想到,这不就是方才在街市上看到的策马扬鞭的那几位吗?
不过跟世子的那股子沉稳风雅的气质不同,这个男子看上去更带有一丝野性,仿若在山林间驰骋惯的山大王,有股子说不出的桀骜不驯的气质,就算一身笔挺大魏军服,也压不住这股子桀骜不驯的气质。
于是她连忙贴着小姐的耳朵,说又看见那个英俊的军爷了。
那领头的年轻人因为香草看过来的缘故,倒是也深看了她们一眼。
不过落云因为看不见,压根没有转头,所以他只看到了她的侧脸。
落云今日穿了一身淡烟色的外氅。这种素寡的颜色,往往上年岁的老妪才穿。
可这偏老气的颜色搭配着格调高雅的裁剪,更加衬得她皮肤白皙,反而有“伊人在水一方,蒹葭苍苍”的净雅之感。
再看那侧脸的线条,也是北地不多见的绝尘明丽。
那年轻男人微微愣了一下,又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恰在这时,落云喝完了茶,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也将脸转了过来。
那男人彻底看清了她的脸,那目光更加焦灼,眼里闪着不容错辨的惊艳。
就在这时,掌柜的殷勤闻到:“这位爷,您要几两马鹿草?”
这东西都是从大南边的暹罗一路辗转运来,金贵得很,一般买来配香,大手笔也不过一二两罢了。
没想到那年轻男人终于将目光从落云的脸上移开,毫不犹豫道:“你有多少,我要多少。”
掌柜的一听,就乐开了花——今天真是开门迎财神,个个进来都要包圆啊!这样的买卖做得真痛快!
于是他再次确认:“足足十大袋子,价钱可不便宜,您确定都要?”
落云听了,微微一愣,心里想的是,这些人做的是什么买卖,需要这么多的马鹿草?它的味道并不是十分宜人,往往是用来中和香料味道的。就算香料店进货,也不会多买。就好像她这次,也不过只买了二两马鹿草而已……
就在这时,那个男人肯定道:“全都要,请掌柜的快些给我装车吧……”
说完,他忍不住又转头看了落云几眼,他身边的大汉也看出来苗头了,等着掌柜去拿货,他也是无聊,便笑问落云:“敢问小娘子芳龄,可曾许了人家?”
落云没有说话,接过香草从马车上取来的帷帽戴上,让厚重的面纱遮住了脸庞。
就在那人轻佻说话时,原本站在店铺外的几个便衣侍卫也走了进来,虎着脸问他们:“你们是哪个兵营的?胆敢骚扰王府官眷!”
那大汉挑了挑眉毛,复又道:“不过闲问几句,犯了什么王法?”
那个相貌不俗的男人倒是显得更懂事些,出言申斥了那大汉,然后抱拳冲着侍卫道:“我们是迁北大营的,手下的兄弟不懂事,冲撞了贵人。还请诸位别往心里去……”
这个年轻人一张嘴,就是地道的京腔,看起来真是迁北大营新近来的那伙子京城子弟。
那侍卫上下打量了他们,冷哼一声,便伸手请世子妃出店铺,上马车。